季月烦暑,热浪滚滚,碧蓝的天从云州城上空往四周蔓延。
从四月十五对酒饮月,再到五月中旬,江允乖乖地听了雁晚的话,整整一个月没有去找她。景王府所有的仆从都重新洗牌,江允亦给父亲修书一封,讲述自己的遭遇。江修远虽未回信,但心中已然有数,对大儿子的防备又多了几分。
景王府离傅纤纤家的古玩铺只隔了半条街,江允得闲时,偶尔会去铺子里淘几件宝贝。
傅纤纤虽是澄意山庄在京城的接头人,但此事并非由她一人承担。毕竟她在云州还有家业,山庄不能命她一直留在异地。故而当其他的同门顶替上傅纤纤在京城的业务后,她便会照看自己在云州城里的铺子。
今天,傅纤纤选择了亲自经营古玩铺。
她守在柜台里拨弄算盘,忽地听到门口风铃一响,便笑靥如花道:“客官您需要点儿……啊,怎么是你?”
“我常来,今天第一次见到你也在这儿。”江允倚在柜台外,开门见山地问:“我想问你雁晚的事。”
傅纤纤笑弯了眼睛,伸出两根手指与江允讨价还价:“一个问题,二钱银子。”
江允不了解傅纤纤的脾性,但仍爽快地掏出几钱银子摆在柜台上,道:“她最近好吗?”
“这种问题,有什么意义?”傅纤纤边腹诽景王殿下真是没有生意头脑,边摸走了属于自己的银两,“她若是不好,还能瞒着你?”
“我就是怕她瞒着我。”江允始终觉得,雁晚虽然待她亲昵,但亲昵之中总有一些不易察觉的疏离。于是,他又问道:“她从前待秦渊也这样?”
傅纤纤又摸走二钱银子,抬起眼皮思索一番,终于答道:“晚晚最亲的人是她师母和京城的孙姐姐,秦渊且往后稍稍罢。至于您,我就不清楚在晚晚心里有几斤几两了。”
“晚晚?你也叫她晚晚?”江允注意到傅纤纤的措辞,便想起秦渊也曾这么称呼雁晚,顿时醋意横生。他不想让傅纤纤看出自己脸色变化的真实原因,便搪塞道:“这也太……亲切了。”
“这算什么?你没听过她以前称呼秦渊为……”傅纤纤突地摆出了生意人的良心模样,把脑袋摆得如拨浪鼓,“算了,我还是不挑拨你俩的关系。”
江允却觉得傅纤纤是在欲擒故纵,急着又掏出些银两来,追问道:“她叫秦渊什么?”
“您放过我罢,万一被晚晚知道了,是要出人命的。”傅纤纤唯恐惹毛了雁晚,又不愿得罪江允,“您看中我店里什么东西,直接拿走,我不收钱。只求您别再问了!”
“那你知不知道,她最近在忙着什么?”
“忙着七月论剑大典呐。你若是想她想得紧,就每日清晨早点去……”傅纤纤把论剑的事细细说给江允听,终于解了江允心头的疑惑。
待江允走出古玩铺,手中只多了一方典雅的砚台,心中却多了几分患得患失的忐忑。他把砚台扔到司影怀中,头也不回地朝王府中走。
江允因盛夏的燥热而烦闷,更因秦渊而苦恼。他既不能时时刻刻待在雁晚眼皮底下,那就得让雁晚每时每刻都念着他。
澄意山庄临水而建,一条无名小河贴着河岸流淌往东。夏天是汛期,河里的水涨高了许多,鱼苗更是活跃。此时下水不仅不冻人,反而还能捞到许多小鱼上来。
偏偏山庄里小孩子多,他们对水的热爱几乎是一种天性,然而庄主明令禁止,小孩子不许随便下水,他们对水的向往便一次次望而却步。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躁动的心,大清早堵在雁晚房门口,求她带自己下水。雁晚穿戴整齐后一开门,便看见五六个小孩子蹲在门口,眼睛骨碌骨碌地望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