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事簿里乱七八糟写下的,是她这几年陆陆续续在梦里看到的剧本片段。
梦得琐碎,记录得也凌乱,除了写字还有图画,一眼望过去仿佛天书一般。
除了她自己,天底下没有第二个人能看得懂。
池萦之努力回忆着下午马车小睡时梦到的糟心剧情,翻开记事簿的空白页,简略写下了几个关键字:
【静室,蛙鸣,太子,铃铛】
放下炭笔,换了只画笔,蘸了些朱砂,在太子两个字上重重加了个赤红圈儿,三两笔画了个撇嘴冷笑的小人。
提笔又想了一会儿,她在铃铛两个字旁边,精细地画了个栩栩如生的风铃子花样,把记事簿压在枕头下睡了。
或许是日所有思,夜有所梦。
临睡前被牵动了思绪的池萦之,当夜就在梦中再次重温了金手钏出场的剧情。
她睁开眼,四面八方又是那片熟悉的无边无际的浓重黑幕,站在黑幕正中的自己显得极其渺小。
半透明的选择界面出现在空中:
【第四百三十三幕】
【选择重新关键剧情?是否】
下午看了一半的剧本,就被辎重队伍马车翻倒的动静惊醒,后半截戛然而止。原来是可以重复观看的。
池萦之选择了‘是’。
一行行的剧本段落飞快地出现在空中黑幕上。
【树影摇曳,水声荡漾,清冷的月色从半开的轩窗外照进来,带着夏日特有的声声蛙鸣。隔着一层竹帘,静室内的两人,一个靠着软榻坐着,一个跪坐着。】
【窗外的清冷月色映在池萦之乌黑的发间,黛蓝色锦袍的立领遮不住雪白纤细的脖颈,大片暗影的反衬之下,越发显得色泽莹润,仿佛上好的和田暖玉。】
【对面太子的目光,便沉沉地落在那截优美而白皙的后颈上。】
【“……微臣有罪。不敢再隐瞒殿下。”池萦之涩声道,“微臣……臣其实并非男……”】
【身穿黛蓝织锦交领大袖袍的池萦之,从头到脚,衣冠服饰,无不是规整严谨的男子正服打扮。只是声音却不像寻常成年男子那般低沉。】
【柔美悦耳的声线轻而软,仿佛一根柔软的翎毛,细微地挠进了听者的心里。】
【这幅嗓音不容错辨,分明是——年轻女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