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重华一张好皮囊,却又比寻常女子多了钢骨,添了些清贵姿态。偏偏他又不饰粉墨,不配珠钗,更是让他如同那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一般,将姿容绝艳的曹熹月也比成了庸脂俗粉。

    曹熹月扶了扶自己头上的步摇。贺兰重华不答她话,她心里更是恼怒。曹熹月瞥了一眼贺兰重华说道:“不过是得了些宠,便不将我和皇后娘娘放在眼里了?早听宫人说了,贺兰美人是日日服侍皇上,这才好几日都起不来床。呵,我看怕是贺兰美人有意不来椒房殿请安吧?”

    风歌儿皱了皱眉头。曹熹月当真是白瞎了那一张漂亮脸蛋。这话也敢在椒房殿说?不管这贺兰重华得不得宠,但将皇上房中的私密事公然放在椒房殿中说,她脖子长得够结实的!

    这椒房殿里内内外外多少双耳朵?桓兆那般喜怒无常的性子,若要为此事问罪,曹熹月估计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罪了桓兆。

    贺兰重华脸上闪过一丝嫌恶的神色。他站起身对着风歌儿说道:“皇后娘娘,臣还要去宝华殿为太后和皇上祈福。时辰不早了,臣先行告退。”

    曹熹月讥讽一笑:“贺兰美人这话说得不对吧?怎么还能以臣自称?当称自己臣妾才是。”

    贺兰重华保持着与风歌儿告退的姿态,眼观鼻鼻观心不与曹熹月说话。

    风歌儿倒不想与贺兰重华为难,她从善如流地说道:“既是为太后为皇上祈福,也不可误了时辰,你且去吧。”

    她不喜贺兰重华,与他以姐妹见礼更是让她觉得不自在。贺兰重华走了之后,风歌儿反而觉得清净。只是贺兰重华走后,还剩下一个呱噪的曹熹月,还是让风歌儿觉得头疼。

    曹熹月对着贺兰重华的背影骂了一句:“狐媚子。”说罢她又回头看着风歌儿:“皇后娘娘,这贺兰美人是开了先例了。如今就已经这般跋扈,以后说不定还要如何呢?皇后娘娘既然主理六宫,难道就这么放着他不管?”

    风歌儿笑眯眯地看着曹熹月。方才那些“姐姐妹妹”的话,当着贺兰重华她说不出口,但贺兰重华走后说给曹熹月听听还是可以的:“贵妃这是说的什么话呢?以后这宫中就是我们姐妹三人服侍皇上。我们可要好好相处,为皇上分忧才是。皇上喜欢贺兰美人,是贺兰美人的福气。你可要像贺兰美人多讨教讨教,想法子让皇上开心才是。”

    曹熹月“霍”地站了起来,脖子都气得发红:“谁要跟那个贺兰重华称姐妹?他不过是海棠梨的一个乐师而已!他也配?!皇后娘娘性子和软,我可不会容他!”

    说罢曹熹月向风歌儿服了服身说道:“皇后娘娘,臣妾有些不适先行告退了。”

    风歌儿立刻从善如流地说道:“去吧。”

    曹熹月走出椒房殿,心中越想越气。未进宫前她也是金陵城中名动一时的美人,屈居于风歌儿这样寂寂无名的贵女之下便也罢了,如今竟是连一个乐师也比不过?!

    曹熹月刚走出椒房殿便看见了贺兰重华。曹熹月阴阳怪气地说道:“贺兰美人请留步。”

    贺兰重华停住脚步微微蹙了蹙眉。他以手握成拳咳了咳,挡住嘴里呼出的寒气:“曹贵妃有什么事么?”

    曹熹月上下打量了贺兰重华一眼:“哟,没成想贺兰美人还是个病西施。当真是我见犹怜啊。”

    贺兰重华隐在袖中在微微发抖。若仔细看的话,他衣着单薄玉白的指尖也因为冷而冻得有些泛红。贺兰重华不动声色地说道:“曹贵妃有何指教?”

    “指教?”曹熹月偏头看了看贺兰重华:“本宫当然有指教。只怕你忘了自己的身份。本宫还得好好提醒下你。且不说你只是卑贱的乐师,如今就算是有了位份也不过是小小的美人,也应当向本宫行礼。”

    贺兰重华低垂着双眸向曹熹月行了一礼:“见过贵妃娘娘。”

    曹熹月讥讽一笑:“那你就跪在这里长长记性吧。”

    贺兰重华咬了咬牙,缓缓跪了下去,冰冷的青石板刺得他膝盖生疼。他依旧背脊笔直,但微微颤抖的轻薄衣衫还是让曹熹月看出了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