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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无梦,起身更衣洗漱,正用着早膳呢,李元宝这个包打听就兴冲冲的跑进来,一脸幸灾乐祸的说道:“昨个儿夜里,娘娘才刚走,太后就到了,她老人家先是当着众妃嫔奴才的面儿,严厉的斥责了皇后,罚她去英华殿斋戒祈福半个月,又让人杖毙了打理御花园花木的那几个粗使宫女,随后赐了些补品药材给丽妃,一番处置如行云流水,既公平又公正,真真是叫人不敬服都不成。”

    “皇后被罚去英华殿斋戒祈福了”司马睿膝下子嗣不丰,至今只有三位皇子跟两位公主,太后对这方面向来颇为上心,丽妃小产这事儿,查不到罪魁祸首,只能拿皇后来撒气,谁让皇后统辖六宫来着俞馥仪轻叹一口气,感慨道:“动辄就躺枪,皇后不好当啊。”

    李元宝虽有些想不明白枪如何能躺,但俞馥仪言语中的意思他倒是听明白了,立时笑着恭维道:“皇后没生养,自然底气不足,若换作是娘娘,就不一样了,只瞧在三皇子的份上,太后也定不会这般当着妃嫔奴才的面给娘娘您没脸,更何况娘娘伶牙俐齿的,太后一句话没说出来呢,您就有十句话在嘴边等着了,又怎会像皇后那般逆来顺受”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俞馥仪瞪了李元宝一眼,却没接他的话头,作为一个独立自强的现代女性,她真不觉得生出儿子母凭子贵有什么可值得炫耀的,若司马琰是个公主,只怕她这会过的还要更舒心些呢。至于当皇后,那就更没那个想头了,一国之母母仪天下,听来威风八面赫赫扬扬,但宫里的女人,从太后到诸位妃嫔,哪个是好应付的她还是继续做她的德妃吧,等将来司马睿一死,就叫司马琰接自己出去荣养,闲来无事赴个宴赏个花到庄子上玩玩农家乐的,可比一辈子困在宫墙内强多了。

    李元宝贼笑道:“当然是夸娘娘您呢。”

    俞馥仪笑骂道:“少在这贫嘴了,到前头去哨探着些,皇上一打发人去颁旨赐婚就速来报我。”

    “得嘞。”李元宝咧嘴一笑,弯腰打了个千儿,学着唱戏的丑角半蹲着身小碎步挪出了东次间,惹的谷雨捧腹哈哈大笑,听风也禁不住拿帕子掩了下唇,骂了句:“这个李元宝,一天到晚唱作俱佳,合该去当戏子才是。”

    俞馥仪笑了笑,搁了筷子,谷雨忙叫了一声,立时进来一串宫女,有捧水盆的,有捧巾帕的,有端痰盂的,有端茶水的,听风亲上前来伺候她净了手漱了口,嘴里道:“既然皇后娘娘到英华殿斋戒祈福去了,那就不必过去请安了,现在天色还早,娘娘再去睡个回笼觉”

    “难得这几日凉快,把拿绣花绷子拿来,我再扎上几针,先前大病一场,本就耗费掉不少时日,仔细赶不及太后寿辰。”太后寿宴这样的好时机,正是后宫妃嫔们大显身手的时候,前主向来行事低调,选择的寿礼也是手绣小炕屏这样中庸不显眼且不易出错的,先前已绣了一大半,俞馥仪穿过来后,就接着原图继续往下绣,只是脑子里虽有记忆,但到底有些陌生,能不出错就已难能可贵了,速度根本上不去,只能多挤些时间出来。

    谷雨把针线箩筐搬了来,出馊主意道:“实在不行,让常美人帮着绣吧。”

    听风闻言,斥责道:“瞎说,常美人那绣技岂是娘娘能比的,找她帮了忙,回头被人认出来,少不得一顿嘲弄,还给娘娘扣道:“堂堂德妃,位列四妃第三,便是有错处,私底下问一问也就罢了,没凭没据的,只一句粗使宫女的胡话,竟当着阖宫上下十几位妃嫔的面升堂审问,置你的颜面于何地置先太傅的颜面于何地莫要替她求情,这已经是哀家瞧在她素日谨慎守礼的份儿上了,不然岂是斋戒祈福半月便能了事的”

    俞馥仪苦着脸,担忧的问道:“如此一来,又置皇后的颜面于何地”

    太后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冷哼道:“颜面都是自己争取的,不是别人给的,便是失了颜面,也是她自己处事不周惹出的祸事,斋戒祈福半个月,也好让她引以为戒。”

    王皇后曾是太后亲自挑选的太子妃人选,对她的人品气度自然是极为满意的,只是她入宫十多年来也没能生下个一儿半女的,太后早就心生不满,只是碍着她嫡妻的位置,素日里也尽量顾及她的体面,昨个儿丽妃小产,正好触到了太后的逆鳞,被惩罚也在意料之中,只是太后硬将惩罚的缘由栽在自己身上是何意想让王皇后跟自己闹翻有这必要么,王皇后原本就与自己不甚亲热,何苦多此一举

    俞馥仪凝眉琢磨了片刻,觉得事情多半出在自个身上呢。先是司马睿没用太后三催四请便歇在自己宫里好几次,自己母亲俞夫人跟俞韫仪入宫后没多久,他便大张旗鼓的召宗室子弟进来挑选,丽妃小产自己被牵扯在内也安然脱身,看在太后眼里,定是以为司马睿对自己上了心。按照原来的剧本,太后合该高兴才是,因为她将前主召进宫的目的就是夺郑贵妃的宠,可无论前主还是现在的自己,都是个油盐不进的,根本不受太后左右,斗个两败俱伤她乐见其成,代替郑贵妃宠冠六宫,却不是她想看到的。横竖秦二姑娘马上进宫了,自己这个没用的棋子也该黯然退场了。

    不过只怕这事儿太后要失望,王皇后何等聪明之人,自己又没儿子,谁家儿子上位她都能当太后,焉能真正跟自己决裂

    想通了这些后,俞馥仪便不再卑躬屈膝,搭着听风的手站了起来,巴掌大的小脸笑成了一朵太阳花,边笑边抽噎道:“太后如此为嫔妾着想,嫔妾实在感激不尽。”

    太后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哀家不疼你,疼谁呢”

    从慈宁宫出来后,听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个秦二姑娘还真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她刚进宫那会,太后还对娘娘您礼遇有加呢,这才没多久,就被她攒唆的改了主意,竟是直接将您当了弃子。”

    俞馥仪哼道:“原就没当过棋子,何来的弃子之说”

    想了想,又无所谓的笑道:“安淑妃倒是弃子呢,可她还不是蹦跶的欢,也没见更倒霉到哪里去,这会子不定害的丽妃小产的就是她呢。”

    听风想想了,附和的点了点头:“可见如果真的有本事,有没有太后当靠山并不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