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马车越来越近云家所在时,坐在里面的沈婉儿的心情就越发忐忑。
待到递了沈家的拜帖,得以在大厅等候主人家时,沈婉儿的内心亦是难以安定,甚至隐隐有些悔意。
毕竟她此行多是因为赌气,而不是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来见昨日那位力挽狂澜的云家公子的。
此举,实在是过于孟浪唐突了。
当然,孟浪的是沈婉儿,被唐突的则是化名为云无羡的言冰云。
北齐的女子地位大抵不如出过一位叶轻眉的南庆,再加上庆帝都把内库的主权交给了自己的妹妹李云睿管理,上行下效,无论朝堂还是市井之中,并不少见女子当家立户的。
而北齐的女子因着是文人当道的缘故,这些喜爱云那些风月场所吟诗弄词,惹上一身风流习性的才子们,用他们所作的诗词捧起了一个又一个花中之魁。
这种事情做的多了,自然就难免觉得女子不过如此,便不把她们放在眼里。除了那些身份清贵的需要敬着之外,这些男子哪里愿意让几个小女子给压下头去。
是以,北齐的女子虽不至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素日里行事难免动辄得咎,需以规行矩步为主旨。
所以,沈婉儿无家中能做主的男子领着,便私递拜帖要进外男的家宅,自然是不合礼数之举。若是被旁人得知,传扬了出去,少不得要被世人抨击一二。即使她是锦衣卫镇抚司指挥使,太后手下第一权臣的妹妹,即使她被沈重密密的护着,便是那些言词不会入其耳,败其兴,但在外人看来,这名声照样被人所垢病。
沈婉儿虽然被养成了天真无邪的性子,可也是个饱读诗书的才女,如何不知女子名声的重要性。
若说她不慕南庆女子的地位,那是假话。但她却未必有胆子去打破常规。
也因此,在踏入云家之时,沈婉儿就已经隐隐有了悔意。
只是,沈婉儿此人也有股子倔劲,如今她把这股子倔用在了和自己哥哥较劲上,便是心里面再后悔,也顾不上了。
不过,当沈婉儿坐在大堂的客座上,有些心不在焉的拨弄着茶盏中的茶水,意图将心中的不安一同拨开时,因听到动静,抬眸一看,立时就直了眼,连着脑子都变得一片空白了。
云无羡从内堂掀开珠帘走入大堂,看到的便是沈婉儿见着自己,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突然出现给吓着了,捧着茶盏的手竟然一松,倒让那滚烫的茶水污了石榴裙的同时,还伤了膝。
云无羡本就大的眼睛被此情此景唬得睁得越发大,忙快步上前,轻唤几句:“沈姑娘,沈姑娘?”来醒回她的神智。
沈婉儿早就不记得自己之前到底在不安些什么了,当她神智清醒之后,只觉得自己真是不虚此行。她自幼饱读诗书,便是不会做诗也会吟了,可是在见了面前这位风神俊朗的云家公子之后,只觉得自己之前的诗竟是白念了。
但她很快的又被膝上的疼痛扰了心神,随即发现自己竟然还出了丑,给云公子给惹了麻烦。
沈婉儿脸都红了,连膝上的烫伤都顾不得了,着急忙慌的就站了起来:“对不住了对不住了,我笨手笨脚的,给云公子你添麻烦了。”
“别动。”云无羡叹了口气,又道:“失礼了。”
说罢,一把把沈婉儿给抱了起来,又吩咐阿久去让外门的小厮找大夫,再找个小丫头送一盆冰水过来,又让他带着沈家的丫鬟跟着自己一起走。
云无羡把沈婉儿抱到了里间的塌上,“你还过来服侍你家姑娘看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