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微散,细碎的光影在空气中描绘出一道真实而令人窒息的景象。
水滴从街衢墙檐上滴落,天空中亦是弥漫着雨气,这是哪?他如同看戏者,又似在局者一般,站在这街衢之上,周身不断的有着“嗒嗒……”的声音传来,他听得出这绝非单纯的雨声。
“嗒……嗒……”
又几声传来,他终是听清了,不止是雨,还有着鞋履踏地的脚步声!听声响,大概是硬底靴,这般靴子,女子应当不会碰!听步调,人亦不在少数。
他抬起眼来,试图看清来人,但眼眸依旧是有些迷朦的,透过迷朦,他只能能见到几个身着深色袍服的人,却看不清模样。视线往下,他们的腰身中部处,似乎都透着些寒光!那是晶莹剔透的刀身映射而出的,见其刀芒,似是连空气都能被斩断。
再往下,他们鞋履之下踏着的,是一摊红色的水,准确说,是雨水与血水相融后的血泊!
看到血泊的那一刻,他的脑海忽然闪了一下,不知为何,他感觉到了一丝发自心底的刺痛感,他揉了揉眼眸,使劲让自己的视线变得再清楚一点,再清楚一点……
他终于看清了,在血泊之中躺着一个约是而立之年的女子,身着一件青丝长绒绣成的淡色纱衣。观其面颊惨白,虽有些狼狈,但眉目间依旧如璞玉般清秀,惨白的面颊上依稀能瞧出一丝脂粉的痕迹……如此年纪,能保有这容貌,显然不是寻常人家。
这时,女子微偏头望向他,双唇微启,虚声道:“走……夜儿……走,走!”
她似乎在拼尽自己最后一丝气力,想让他逃离这里?这一刻,他心中的刺痛感又深了些,他的心底似是在告诉他……眼前这女子对他很重要,他的视线也似是因此又变得模糊了一些……难道自己,认识这个女子?
他努力的挣扎着自己越发模糊的眼眸,他抬起头,看向眼前这个穿深色袍服的男子,当他用尽最后的力时,他终于看清了,一个藏在黑纱之下的男子,眼眸中透着一丝邪魅,黑纱轻轻触动,声音也随着黑纱的触动而传出。
男子将刀斜指向地上的女子,邪笑道:“走?那可不行,你们都得死在这。”
然而真正令他恐惧的,却是那邪魅男子身侧的那个人,那人全身包裹在深色袍服之中,见不出一点裸露的皮肤!他的脸颊,被深深的黑暗裹挟着,他缓缓的抬起覆盖着头部的黑纱,然而就在这时,他的视线忽然变得昏暗起来。
……
他眼前一黑,紧接着便是一种如同掉入深渊般的感觉传来,周身动弹不得,他不断的掉落,不知掉落了多久,忽有一道冷漠的哑声传出:“想要真相……就来东篱,来东篱,那里,会有你想要的!”
“你是谁,什么真相?”深渊中,他在嘶喊,却已没了半声回应……
他继续道:“你人呢,说……说啊!”
忽而,他睁开了眼,眼前却已是一张搭着丝绸的软榻,而他直躺其上,手紧扶着软榻边缘紫檀香木,身上则盖着一层点缀着华彩的锦被,他微微蹙了蹙眉,眉目间尚有些许汗渍残留……原来,是一场梦!
他掀开锦被,全身上下被素色的绸袍覆盖着,简朴且干净!他的眼眸周边,甚至整个面颊都透着一丝不染凡尘的浅色,如同婴儿一般纯净,莫说什么眼圈、脂粉,便是一丝灰尘落在其面颊之上,都有一种仙子被凡世玷污之感。若是有陌生女子在此,怕是都得汗颜惊叹,世上竟有男子生得比女子还要纯净无瑕。
他微微勾了勾眼眉,一睁一闭之间尽是朦胧睡意,然而在这朦胧睡意之中却藏着令人心寒的冷意。他回想着梦中的那一幕幕景象,而这样的梦,他做了十六年……
十六年前,南熙云妃携幼子至帝陵祭拜,途中遇刺,云妃被刺身死,随行侍卫及仆
从尽数倒在街衢之中,百十人的鲜血生生将雨水化为血泊,清洗数日,都洗不净那街衢上的血渍。
唯有云妃幼子,在云妃临死反扑之下,逃得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