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艘奴船并成品字,冲在最前方的奴军兵长壮武十足,两手挥舞着长枪咆哮有声。然而回应他的是连舫大舰那巨人手臂一般的拍竿,拍竿轰然落下,两艘奴船首当其冲顿时崩裂粉碎,另有一船虽然幸免于难,但却被激起的巨浪直接拍翻,兵众俱都落水!
“继续围攻,不得懈怠!”
路永立于大舰雀室望台,左右硕大的灯火照耀出他扶剑挺立的英武身姿,雄浑鼓号振奋人心,原本略有失调的淮南军阵快速调整恢复,继续游驰于江面,剥离蚕食奴船。
战斗持续了大半个时辰,涡口江面上已经浮满了舟船碎片并奴兵尸骸,原本奴军声势浩大的船阵已经被摧毁大半,露出了后阵奴将刘徵的后阵督营,距离奴军的水栅营门不过只有几十丈。而淮南军除了此前火攻损失的几艘船只之外,仅有三艘斗舰在奴船的撞击中出现了轻微的漏水情况,一些运气不好的淮南军卒被流矢射伤,并未出现大规模的损伤。
不过战斗了这么长时间,人力也是耗损严重,此前在江面上游驰自如的战船速度都降低下来,从士卒到棹夫都是精疲力尽,有些难以为继。而船上所携带的箭矢、飞石之类物用也都消耗一空,亟待补充。
“出击!”
前阵伤亡如此惨重,哪怕这些兵众并非自己所属,眼前如此惨烈之战况,刘徵也是痛惜不已。前阵近万奴兵,上百舟船,几乎被淮南军摧残殆尽!只有一些靠近后阵的因为还有水营强弩、投石的掩护而存留下来,但除了刘徵这几千水军之外,此时尚存于江面的不过寥寥十多艘小船不足两千兵众。
此时刘徵也察觉到淮南军的攻势疲软,当机立断下令出击,于是他的座船包括近畔那数艘斗舰,俱入脱弦之箭一般冲向淮南军船阵。人还未近,强弩已经上弦,投石呼啸而出。
长时间的碾压作战,加之体力耗损严重,让淮南军反应略有迟钝,当这一部徐镇奴军冲出时,当即便有两艘过于靠近奴阵的战船遭受所害,其中一艘战船中桅被投石击断,船尾也与一艘奴船相撞,登时便有十几名兵卒因船身巨震而掉落水中。
徐镇奴军自然不像此前那些冲阵送命的奴兵一样全无章法,楼船上层奴兵引弓频射以压制淮南军反击,底层奴军则抛出长缆钩索,紧紧勾住近畔敌船船舷,而后绞索拉近彼此距离。当两船外挂横拒木架彼此撞得粉碎时,早已经有奴兵顺着缆绳冲跃而过,与淮南军接弦对战!
至此,一直实力不成对比的两路军队,才终于爆发出一些可堪一提的交战。虽然战船被控住彼此接弦,但淮南军士卒也并未慌乱,接弦一侧战卒们挥刀抖枪迎战,另一侧士卒则牢牢保护住棹夫侧舱以保证舟船动力,棹夫们也是咬牙摇橹将船身横转过来,以获得近畔友军的掩护。
“冲上去!”
连舫大舰上路永跃下雀室踏上甲板,近千名棹夫在其号令之下奋发气力,这艘江上浮城一般的大舰便直往交战中心冲去。随着战船飞驰起来,江面在其碾压之下溅起数丈高的水浪,仿佛亘古永存的荒古凶兽,夜幕中那硕大的阴影轮廓直往奴军战船催压而去!
“避行,避行!”
刘徵也一直在关注淮南军这艘主舰的动态,见其雄势而来,忙不迭下令说道,心里也是充满了浓浓的愤懑。徐镇同样有规格如此宏大的战舰,且不在少数,甚至单论舟船械用,较之淮南军还要胜出一筹,但是由于淮阴的陷落,这些战船都被隔绝在了淮水近海处而不能取用,结果如今反要为敌军利器而压迫。
原本已经渐近淮南军船阵的奴船们迅速转舵绕行,如此一艘大舰哪怕别的攻击方式都没有,单单所激起的巨浪,便能将欺近的舟船远远排开,乃至于舟覆人亡。
其余奴船尚可退避,可是正与淮南军接弦以战的奴船却无这种从容,眼见大舰直往这个方向冲来,那些奴兵们也顾不得再与淮南军力战,纷纷跃逃回去。得以抽身的淮南军将士并棹夫们同样快速将侧置走舸放入水中,飞快撤离战船。
又过半刻钟,大舰已经直冲而来,船首粗大的撞木直接轰击在紧密连接的两船船身。这两艘战船受此撞击,当即便有小半船身破损迸飞,剩下的舟船残骸也贴着江面直划出几十丈外,重重的撞击在奴营水栅上!
至此大舰才渐渐收势,但仍然一直冲到了奴营近畔水栅外才完全停顿下来。因其来势迅猛,如此庞然大物置于江上,令得近畔营垒奴众都不敢轻易欺近。
“围剿此舰!”
刘徵见此大舰直冲阵中,心内不免一喜。大舰虽然庞大,但却毕竟是死物,若是奔行起来诚然所向披靡,可是船速一旦减缓,不过江上一浮堡而已,并非不可战胜。如果被围困起来,左右都无援助,想要攻克缴获并不困难。左近虽然仍然不乏淮南军战船,但俱都是久战疲师,不足为患。若能夺下这一艘大舰,接下来的战斗形势都将因此扭转!至不济有此一艘大舰坐镇,奴军也不再会是此前那样一盘散沙、任人围剿的模样。
于是徐镇奴军战船纷纷掉头,往淮南军连舫大舰而去。不过大舰就算是停下来,也绝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船上兵众两千余,都是养精蓄锐之众,哪怕不动用拍竿、投石,单单临阵对射,大舰船身高出奴军战船将近两丈,绝对的居高临下,凡有欺近之奴船,都是移动的标靶,凡有靠近,必要承受水泼一般猛烈的箭雨!
“继续催令兵众下船,必要夺下此艘大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