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
饭好之前,安宁总算从沈氏那里了解了侯府花园里的那只狐仙的身份。
大约一个月之前,也就是顾弘到达雍西的时候,狐妖——不对,是萧棠,他带着随从从远在千里之外的江南来到这里,也不知道从哪里打探来的消息,登门请求沈氏将侯府的花园租给他暂住。
当时沈氏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事关侯府的尊严,即便吃不上饭,也不可能容留外人在府里居住。
可萧棠似乎对侯府的情况了如指掌,他不仅给出了一个月三百两的不菲租金,还保证绝对不会踏进侯府住宅半步,非但如此,还要求侯府不向任何人透露他再次居住的消息,也不能过去干扰他。
当时沈氏正在为钱苦恼:安平去跟随武师习武要钱,安豫上学斋也要钱,安宁要买新衣服和首饰,家里上上下下的开支,还有那些急等着医药费的伤残士卒……总之到处都需要钱,可她一个妇道人家除了自己尽量节俭之外,没有任何办法。
当然,能让沈氏下定决心的,还有萧棠的身份。
从他自报家门以及出示的文书中得知,他是江南有名的望族萧家的子孙,虽然自幼恶疾缠身,但幸而有赖家族庇佑,得以悠游度日,四处寻访名山大川,寄情山水,此番来到雍西,初见雄壮的边塞之景,便想要多留些时日。
人人皆知,江南萧氏是书香门第,累世公卿,从前朝起,家族内无论男女都极优秀,曾出过不少宰相、皇后,极受皇家倚重。
再看萧棠温文内敛的气度,沈氏便答应了,他住进花园之后,便把后院通往花园的门给锁上了。
之前被安宁嫌弃太花哨扎眼的那件百花镶金线织锦的衣服,就是用萧棠所付的第一个月的租钱买的。
之所以她不知道,是因为她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顾弘的身上,除了吃饭、睡觉、梳洗打扮,每天基本上不着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不准萧棠什么时候就离开了,沈氏也就没有告诉她。
今天上午,安宁出门没多久,萧棠的随从就找了来,把后院有人闯进去,惊吓到了萧棠的事情说了一遍,希望以后不会再次发生。知道是安宁无意中闯进去的,沈氏道了歉,对方似乎早就知道结果,也没有再追究,还支付了下个月的租金。
原来是个富家子,并不是什么狐妖啊,安宁看了一眼缩在厨房角落里的母鸡,隐隐有些失望。
“钱就放在我房里,今天下午你就去彩蝶坊看新进的衣料去吧,可能我还要留些家用,但买一些你喜欢的应该还是够的。”沈氏还记得之前她提的要求,笑盈盈地同她道。
安宁没有给她期待的回应,摇了摇头,“之前是我太任性了,嫂嫂你留起来吧,府里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哪能由着我浪费。”
“你还小,嫂嫂只看着你高兴就好,不要操心家里,瞧瞧你,穿的这样素净,哪里还像侯府里的小姐。”沈氏非但没有因为她的懂事而高兴,反倒心酸起来。
“有你这么好的嫂嫂我就很高兴了。”安宁只能装作天真烂漫的样子,拉住她的胳膊,亲昵地将头靠在她的肩上,“以后我不会再喜欢那些东西了,就像不喜欢顾弘一样,你们才是最值得我爱的人。”
“好,好,都听你的,我们的宁儿真的长大了。”沈氏伸手拦着她肩的手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那当然了,我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会一直犯糊涂呢!”生怕她再落泪,安宁笑闹着道,说完拉起她的手往饭厅走,“吃饭啦,吃饭啦!”
吃完饭闲下来,安宁让春梅、春雪一起帮忙,裁了厚厚一沓宣纸,再用针和线订成一册,她则寻了几节毛笔杆粗细的竹杆,用裁纸刀又是削,又是刮的忙活了半天,把竹杆削成了钢笔的样子,得到了一个手工画册和蘸墨水的竹笔。
在画册的封面上写下“画册一安宁”几个字后,她总算在这么陌生而复杂的世界,找回了一点熟悉的感觉。
翻开封面,她想了想,蘸着墨水画出了第一幅画,木桶里,一个男子沉静安然地靠在桶壁上,闭着眼睛,露出清冷绝美的侧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