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旁人不知,枕边王后岂不知,秦王虽少有阴谋,但并非全无阴谋。但有腌臜尴尬,哪件不是交给家生子子严去做,折损阴德使劲逮着他一个人折损。且子严这几日不曾出得外差,亦未尝告假。

    那必是有比这杀我这结发妻子更腌臜事务,着急处置了。

    王后此刻心内已如响雷炸过几遍,振聋发聩。子宽懵懂,只顾说,虽然我不如家兄不假,但也请王后不要挑拣。她从子宽处得不到半点回答,坚持不住,只能放开他袍袖,软软跪在地板。

    子宽得了片刻自在,松一口气,给后面家兵递个颜色。两个家兵过去,一人一只胳臂,把王后拖拽到几案边上,正欲拿麻布堵了嘴,王后倒是笑了。

    王后看着几案上自己写好的半截字笑的。

    成则为王,败则……

    败了,岂只是为虏为寇,便得放过?

    必得要掘地三尺,寸草不生才肯放心。不然总归有人记得血债,也总归有人某日大梦觉醒,想起来,当时应是有人是记得血债的。

    “成都,也怪我临终糊涂,又错信你一次。”

    王后喃喃自语:

    “纵连这消息,也未曾半点传递出去……故吾儿现下俱在砧板了……我是真的信你的……”

    成都是秦王名讳。

    两载成邑,三年成都。

    “我孙氏纵世代为屠户,到底不及你的好手艺,能杀得这样干净规整,謋然而解。”

    王后的眼泪流了下来。

    “成都,我尚未死,不知死后可有往生处。但孙尧固死,亦不往之,即使孤魂,也要徘徊留滞世上,日夜陪你可好?……”

    孙尧乃王后闺名。

    “……日夜伴你,生啖你肉,啜饮你血如何?……”

    王后问。

    笑意眼泪,都在脸上。

    子宽想,瞧这王后样子,又哭又笑,已然疯魔……不过好歹晓得冤有头债有主,是了,欲要索命讨债,但且请去寻秦王,我只是为人役使,与我无干的。

    粗麻绳索已套上纤细脖颈,饶了两绕,两名家兵各执一头,即将收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