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居民楼里传来一阵阵玻璃杯在地上的声音。

    方初易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发疯。

    女人头发凌乱地披在肩上,散在地上,眼睛里满是血丝,双手染者鲜血,手腕上还有未散去的无数刀痕。她跪坐在地上,膝盖通红。女人很瘦,仿佛只剩下一个骨架,看起来病态又可怖,她双手在地上乱摸,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手指被地上的玻璃碎片划伤,血液留在地上,艳丽鲜红。

    她嘴里小声的说着什么,不太能听清,又开始抱头大笑,她看见了房门口的男生,脸上突然显露出慈爱的微笑,看着眼前的男生,她张开手,满脸祥和地看着方初易:“初易,过来。”

    男生双眼无神地走过去,略过了她,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扔到垃圾桶里,轻声对女人说:“妈,您闹够了就睡觉吧,别老这样,邻居都在休息。”

    女人的笑容突然凝固住,发疯似的掐住了男生的脖子,指甲嵌进肉里,血迹蹭到男孩白皙的脖颈上,方初易猛咳了几下,声音发颤:“妈……”

    疯女人一怔,放开了手,方初易拾起地上的刀片和长针,收到柜子里,回到房间。

    门外的声音渐渐小了,他关上灯,坐在床上,脖子有些刺痛:可能是刚刚被划伤了吧。就这么坐着,方初易好像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

    几年之前,方初易十一岁,每天父亲回到家,妈妈就会让他回房间,独自一人应付醉酒的父亲。那个时候,每次他回到房间,外头一定会传来父亲的打骂声和玻璃破碎和人撞到柜子或者别的东西的闷声,还伴随着母亲细微的哭声……

    一开始,母亲还会咬着毛巾或是衣服,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不让屋子里的儿子听到,那个时候的方初易还会自己躲在房间的角落里听着父亲殴打母亲的声音低声哭泣。

    后来,母亲被打的越来越狠,身上的伤痕的淤青越来越多,精神也逐渐恍惚,不再避着儿子,大部分时候,方初易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打,一开始还会哭,会求父亲,到了后来,父亲睡着后母亲就会进到他的房间,发疯似的掐住他的脖子,放开后又轻柔的安慰,把小初易抱进怀里安抚。再后来,方初易对母亲被打这件事麻木了,只是站在旁边看着,他知道帮母亲求饶没有用,可能自己还会迎来一阵毒打,他不懂事,只是很恨很恨爸爸,也恨妈妈,憎恶世界,讨厌自己……

    直到一年前父亲喝醉了,在回家的路上被车撞死,他们得到了一笔钱,母亲不再被打了,但是精神越来越恍惚,经常喝酒喝到不省人事,开始拿刀在自己的手腕上划,在家里大笑大叫,方初易才第一次觉得母亲可恨又可怜,邻居也从可怜这个女人到避之不及,生怕她和自己牵扯上什么关系。

    查出肝癌后,所有的钱几乎都给了母亲,方初易没有钱上学,就只能打工赚学费,母亲在医院不配合治疗,因为精神有问题,伤过很多护士……只能接回家。

    男孩看着窗外的月亮,深邃明亮……

    第二天。

    唐宁奚慢悠悠地走进教室,敲敲门板,教室里的同学看见门口的女孩,一瞬间全部安静了下来,教室里鸦雀无声,慵懒地走到自己的座位,放下包,缓缓打了个哈欠。

    看向身旁的男生,方初易正安静地翻看着英语书,神情认真专注。

    “小孩儿,来那么早啊。”

    “嗯……那个,昨天的饭钱……我会还给你的。”

    “嗯?谁让你还了?”

    “欠着别人的东西,不好。”

    “觉得不好,就每天多笑笑给我看看,怎么样,划算吗?”

    看着面前小朋友的脸蛋又开始泛红,她无意识地伸手抚了抚男孩的发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