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内城那些人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要是八面去了,他的性子这么软,被欺负了可怎么办啊……”

    去内城进修是个必须珍惜的机会,可外城的每一个人也都知道,特供生们进去上学如同上刑,得挨过那三年,平平安安回到外城才算功成身退。

    尤其近几十年来阶级歧视越发严重,一百七十二年前在那场充满了无数鲜血与牺牲的流民平权运动下签订的《星际公约》约束力越来越小,发展到现在,已经到了每年都有那么几个特供生因为各种各样“意外”回不来的地步。

    她一方面觉得四方能力优于八面,另一方面也害怕儿子出什么意外。

    而肖老太母子却都想起了另一桩旧事,同时沉默了。

    肖婶婶说的是事实,这个特供生名额不好拿,当也不好当,可真要细讲起来,四方的性子更硬想法更多,她遭遇“意外”的可能性比八面大多了。

    “算了。”肖老太眉眼黯淡,“让两个孩子自己定吧,都是命,我都这把年纪了,也认了。”

    蹲在转角听了整个过程的肖八面起身,走出来。

    家长们惊慌的神色让他咧开嘴,干笑一声:“嗨,我都听见了。”

    肖婶婶很快调转回严厉的神色,“谁让你出来的?滚回去。”

    “是我自己呗。”肖八面在几个大人中间晃了一圈,“你们还得感谢我呢,我这一偷听,直接帮你们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就跟你们这么说吧,内城的人我别说看见,就是想到都觉得恶心,干嘛要给自己找罪受?”

    他的语气和他的每一个字一样排斥,肖老太怔怔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向他招招手,“八面,你到奶奶这里来。”

    等人乖乖过来了,她握住孩子的手,用力捏紧,“今天要是四方说这话,我一点儿都不怀疑她是真的不想去,可你的性格和她不一样,你告诉奶奶,这是真心话吗?”

    老太太的手干巴巴的,手掌很粗糙,肖八面看着那只手,扯开笑容,“难道我还有这么大方,能把这种事让给总连累我挨打的那个臭丫头吗?当然是真心不想去啦,奶奶你想什么呢?”

    说完他站了起来,看向校长,“校长,就这么定了呗,我现在就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那个贪睡鬼,先走了啊。”

    少年的背影瘦削,大声喊着肖四方的名字大步离开。

    肖婶婶湿了眼眶,肖老太神色灰败。

    肖大度看看老母亲和媳妇儿,叹口气走过去,和校长握了一下手。

    寂静的房间里,卷住头脸的小被子让人一把掀开。

    “四方同志,意料之中啊,本区第一名就是……”

    被子底下是一双意料外清明的眼,随后他就听到了他爸的声音——那就四方吧,辛苦二位来这一趟了。

    他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