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夜色笔下阁>青春都市>可如易京师 > 第41章 治国之策深合圣心
    无论秦源为官名声如何,此言一出,倒也震聋发聩,柴勐听了也不住点头。但柴勐近些年因内侍省大量收购土地,引进转塘技术并加以改进推广,获利以百万计,此时让他清退土地、放弃织机那是万万不肯,但如果借此机会……,一念至此,柴勐不禁心头一热。

    “爱卿所言甚是,民以食为天,国以农为重。棉占粮田之事,沈括也屡次上书言明,其在转塘土地也尽是粮田,沈括之忠心与爱卿无二。但天下之大,其地各异,断不可各处皆改棉田,沈括何在?”柴勐顿了一顿。

    “微臣在!”沈括听到柴勐为自己开脱,知道往日的进言起了效果,倒没有惶恐之心。

    “今日简拔你为三司度支副使,也正是看中你经济农事之才干,朕尝记起癸卯科殿试时,爱卿《平西齐民论》论及农事之精妙,今时今日,西边告紧,北辽入侵,可见爱卿深谋远虑、洞若观火,此次平叛,事关重大,你好生伺候着,多向文相、富相请教,改棉为粮,归平土地之事,朕就托付于爱卿了。”

    “微臣遵旨,微臣谢陛下恩典。”

    秦源没想到陛下不但没有怪罪沈括,反而大加赞赏,心中不禁惶恐,担心自己体会错了皇帝陛下的心思,那就万劫不复了。

    “沈爱卿,你在《平西齐民论》里对民生、西夏、北辽均有提及,刚才富相讲到四州虽反,是癣疥之疾,西夏北辽,乃心腹之患,不知你意下如何?”柴勐虽然不满意富弼对反贼的轻慢态度,但是西夏、北辽同时对边境发起攻击,却不得不引起重视。

    富弼表面上已卸掉了副相的差使,并得到了郑国公的封赏,但他对自己的判断却有信心,他不甘心在陛下心目里留下眼高手低、不堪重用的印象,所以沈括的回答便显得很重要。如果沈括此时声援他几句,那么他在陛下心目中的位置便稳固几分,待足疾治愈,仍有可能重回机枢,主掌大权,如果沈括随皇帝陛下心意附合几句,那么他便有可能被安排选个地方职务去养老。

    “回禀陛下,微臣以为富相之言的确有几分道理。”沈括一开口就让富弼放下心来,柴勐也没有生气,继续听沈括解释。

    “微臣以为,秦尚书釜底抽薪之计确系妙计,有此妙计,匪教反叛便是癣疥之疾,只需几员老成武将,便可轻松剿灭。但此计的实施,却不可一概而论。土地兼并、改粮为棉、民智开化确系水力车机,哦,就是水车,微臣一直将此物称为水力车机,比水车更准确些。”

    “无防,水力车机也可。”柴勐倒也无所谓,这些年他听沈括说了无数次水力车机,早已习惯,可是一般的大臣还是愿意直接称水车,这水车便容易和浇水灌溉用的水车混淆。

    沈括继续说道,“土地兼并、改粮为棉、民智开化确系水力车机带来的变化,但这个变化本身并没有好坏,情形的好坏在于我大周的引导和管制。如果各大地主、作坊主可以给于佃农、坊工更好的优待,难道还会出现四州反叛之事?微臣绝不相信我大周有生来愿意造反的百姓。天生具有反骨的嚣张跋扈之辈,根本就不能称之为百姓,早就被我大周捕杀,不会留下来成为祸害。而百姓造反只有三个原因:受少数衙役、东家欺压,受灾受难生活不下去,有匪人挑唆。此次四州之害,或因其中之一的原因,或三者皆有。”

    “沈爱卿此言大善,秦爱卿所用釜底抽薪之计不错,但却没有找准目标,朕也认为,沈爱卿所说三个原因才是真正的关窍,若将此关窍弥补,则匪患自灭。”

    “皇上圣明!”众臣赞道,连秦源也红着脸附和道。

    柴勐心情变得舒畅起来,摆了摆手道,“沈爱卿,既然你能找到这三个原因,自然有应对章程,如果应对不善,可别怪朕收回封赏。”

    众臣见柴勐有心情和沈括开起玩笑,皆是又嫉又羡,但每个大臣无不发出欢畅的轻笑,以附和皇帝陛下的幽默。

    沈括也是人精,岂能不知道表现,“那微臣便抛砖引玉了,不妥之处,请秦尚书及各位大人斧正。”因为知道秦源是小器之人,这次当着官家的面驳了他的面子,却得略微示好,这个示好有给秦源看的成份,更多的却是给官家和众位大臣看的,让他们知道沈括并没有仗着官家宠信,就没有了分寸。

    “少数胥吏欺压百姓、少数东家盘剥佃农,此乃自古至今从未断绝之事,我大周朝廷法度、官家恩典,无不体恤百姓,维护良善百姓利益,陛下适才便以“民以食为天,国以农为重”晓喻天下。然而,朝廷和陛下的旨意能否如实准确地传达下去,却也看各路州当政者的德行和能力。惟有既有德行,又有能力之能臣,方可不负圣恩,不负朝廷,不负百姓。如何评定?微臣以为应在每年年考之时,不纯以功绩论,而应审其所作所为是否有利于朝廷,是否对得起陛下;同时监察其民意,并以其自述存档备考。四管齐下,官吏自清,官吏清明,则百姓自然安宁。”

    “或天灾、或人祸,致使百姓困苦,我大周多有养老、济困机构,微臣不再置喙,微臣想要强调的是三点,一是各路州的常平仓制度要稽核审查,有足够的存粮便可以保一方的安宁;一是要加强各路州的劝导,使各路州百姓明白朝廷有备,而百姓则无患;一是以工代赈,以工代农,增加百姓谋生的手段,使民遇灾而能自救。”

    “匪人挑唆只是表,如果前两点做得好,百姓已成我大周之心腹,岂会被匪人引诱?但为预防计,臣有三策应之,其一为剿,剿必悬匪首于闹市,以镇宵小,其二为说书,于市井勾栏处,宣扬我官兵之英勇、匪患之残暴,以正民心,其三为征伐蛮夷,从古至今,一致对外,方可同仇敌忾。上述章程是对秦尚书釜底抽薪之计的补充。但微臣以为,奇计百出固然可喜,我大周乃天授正统,自然可以行王者之道,以王道治天下,则天下如臂使指,何需用计?!”

    柴勐本来已为沈括之章程打动,感叹其为能臣干吏,不负才名,随后听得“以王道治天下,则天下如臂使指,何需用计!”之言,如被钟磬声音被憾,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久闻文相、富相言沈爱卿有大臣之风,今日才知此言不虚。不知何以为以王道治天下?”

    龙图阁直学士司马光此时从文臣列中站出,开口言道,“臣司马光有话要讲。”

    “哦?司马爱卿有何高见?”柴勐笑道。柴勐素知司马光温良谦恭、刚正不阿,见他打断自己和沈括的对话,倒也不以为忤,前些日子,司马光还献上《通志》八卷,以《史记》为主,编成《周纪》五卷,《秦纪》三卷。这部书的时间是从烈王二十三年,韩、赵、魏三家分封起,到秦二世三年,秦朝灭亡为止,阐述历代兴亡,将相得失,倒也是治国之良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