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利和韩雨通完电话之后已全无睡意,他起床之后突然想吸烟。但是他平时根本是烟不沾,拒之千里。然而沈利此时却选择迅速洗漱换衣服,下楼去超市买了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他并没有返回家中而是走到地下停车库,钻进了车里插进钥匙启动汽车,径直开到小区外旁边一家他经常光顾的早餐店旁边停下。沈利坐在车里并没有下来吃早餐,而是摇下车窗然后笨拙的拆开香烟,取出一支点燃开始猛吸起来。被香烟产生的烟雾包裹的沈利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前方又重新熙攘的人间陷入了彷徨和思虑中。
其实当沈利知道他曾经最大的“情敌”朱健清生命已经加速进入倒计,韩雨将要变成真正彻底的“自由”之身时,沈利内心已经波澜渐起、思绪万千。他没有想到以前心心念盼望着的事情,快要实现的时候他的内心竟毫无波澜,没有一点惊喜,看来朱健清的死亡对他的影响而言已经无足轻重。反而对于他和韩雨在这之后的将会怎样发展下去,他现在却变得十分迷茫无措,患得患失。以前他会坚持真爱无敌的原则,不理俗世的陈规旧律,给他和韩雨曾经轰烈的爱情一个完美的结局。但这些年走过如此多的坎坷荆棘之途后,他明白自己和韩雨根本不可能顺理成章,名正言顺的结婚,即便是最大的“阻碍”消失。韩雨两个即将成年的孩子,他们对沈利并无好感,可以说还有些敌视。韩雨的公公婆婆理所当然更是如此,有过之无不及。这样即使结婚了,各种压力下两个人也不会安享幸福,自己倒没有什么,已经一人,可以无所畏惧;所有的千般压万重力一定会是韩雨独自承受,沈利虽然行为已有不检,但他依然深爱着韩雨。如此现实让沈利明悉相爱的两个人并不一定必须要在一起,而且他不想让韩雨为了他而失去一双儿女更长远,更历久弥坚的子女对父母的骨肉相连的亲情之爱。
何况现在沈利和夏璇冰为爱为欲甘愿共赴雷池,这也让沈利有机会体会到了另一个痴爱着他的女人对他展现出别样不同的爱,让其陷入其中、不忍割舍,更不要说夏璇冰会助其在事业上更上一层楼。所以余生,沈利只想挣更多的钱,为了敬爱的母亲,更为了自己宝贝的儿子;所以余生,他只想选择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度过,哪怕孤独终老,哪怕死时无人知,也不愿再受婚姻的桎梏。
“咳咳!”沈利被自己吸的烟呛的咳嗽起来,有道是彷徨有终,思虑有止。强烈的饥饿感和缭绕呛人的烟雾强行促使沈利下车离开,终止“多愁善感”的自我内心诡辩和遐想,让位于饥肠辘辘的身体。一顿可以饱腹的早餐解决不了沈利的远忧近愁,但可以让其继续存于人世再次历经苦涩和甘甜,失败和成功,让自己的人生更加丰富多彩,无怨无悔。
东北八月的夏时并不清凉,今年又鲜有雨落,白日里的高温让人心生烦躁。就这样又捱过七八日,韩雨少有消息,夏璇冰更无佳音,母亲和大姐一家也已经踏上旅行的列车远去,爱子又不得日日相见,沈利只是每天向曲曼婷“打探”雨味斋的“内幕消息”,省去了本就不情不愿去雨味斋“坐镇监视”的麻烦。单纯的曲曼婷就这样被沈利成功发展成了“间谍”,虽然她并末察觉。
“孤家寡人”沈利无处安放的孤寂灵魂也逐渐像天气一样炎热,变得焦虑烦郁,却不得排解之途。如果是以往他会在下班之后力邀三朋五友,寻一处饭店开启借酒消遣的日常。但今时不同往日,沈利囊中羞涩久矣。他离婚之后那段时间无节制的消费,让他本就所剩不多的人民币消耗殆尽;韩雨给他的两万元钱他死都不会动,这是沈利的底线;从夏璇冰那里“报销”回的一万元钱也是所剩无几,离公司发薪日还有将近十天,他必须节俭度日。而且他虽然是公司老板,但是他也绝无可能从公司提前预支钱款。张海峰入股之后,沈利为了公司长远发展和张海峰共同制定了较为严谨的财务制度:每月五号核算上月盈亏,每年一月十日核算上一年全年盈亏,十五日他和张峰会按持股比例分配利润或承担亏损。平时作为公司唯二的股东,他和张海峰不能因私随意从公司帐户支取资金,每月只能像普通员工一样领取岗位工资。这些年来沈利和张海峰一直严格遵守并执行,现在沈利再缺钱也不会轻易破坏原则,而且他这种缺钱是要加双引号的,可花可不花。
沈利以为这种情况只会持续很短一段时间,但是未来的一两年内这将是他生活的常态,“富足”到请朋友敞开喝酒去KTV也只会成了偶尔,以前的“沈彪子”也逐步成为历史。
这天中午沈利正在公司吃泡面,突然接到了夏璇冰的电话。这离夏璇冰离开牡丹市回福建已近一月,其间也有联系,只是互道思念报安康,蜜语甜言作鸿书。而这次是关于夏璇冰临走之时对沈利的重要承诺——夏璇冰让沈利这两天一定抽时间去找薛晶,把从她们公司进原料木材的事情落实下来。三天内她会安排专人把需要的规格发给沈利,而林俊生的报价单她会像之前说的亲自同步发给沈利。
沈利听完夏璇冰的示意之后,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喝完泡面汤,他双肘顶着办公桌,双掌杵着下巴沉思了好一会儿,而后就是静等外面送货不在公司的张海峰。
下午一点多张海峰回到公司,沈利先是把夏璇冰送的高档茶具重新拿出来冲洗干净,烧水泡了一壶上好的安溪铁观音。等张海峰洗漱完毕,回到办公室坐好准备喝茶的时候,沈利告诉他:“上午,璇冰来电话了。让咱俩给他们公司进原料板材”然后把夏璇冰之前告诉他林俊生贪腐的事情也对张海峰重复了一遍。
“你问问今晚薛晶有没有时间”“这木材生意咱们两个是门外汉,要想事半功倍必须要仰仗薛晶”沈利决定今晚请薛晶吃饭,把需要薛晶才能办妥当的事情,提前向她打好招呼顺便也能增进感情,因为不出意外,以后和薛晶会是长期合作。
“嗯”“我现在就给晶姐发个微信”张海峰也迅速行动。
“还有,林俊生这件事咱俩就当不知道”“先不要和薛晶提及”沈利特意叮嘱张海峰,因为他有点爱八卦,心里也藏不住多少事。沈利有时候生气背后评价他这个小学弟,合作伙伴兼至友——哪都好,就是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油!
“没事吧?估计晶姐应该知道林俊生吃回扣收返点”张海峰觉得这种事情很正常,没有必要讳莫如深。
“嗯,应该是。但薛晶即便知道,咱们也不能主动提”“璇冰准备把这个生意交给咱俩做,已经是棋走险着,虎口夺食”“不要忘了,林俊生是皇亲国戚,你和我现在连宫里的太监都算不上。”沈利话糙理不糙,就是比喻有点不太恰当。
“是啊!要不是璇冰,咱俩可不是连……”“哥,我真没想到璇冰把这事儿当真了,主要是你的面子大……”其实张海峰心里在想:夏璇冰是“皇后娘娘”,沈利就是贴身受恩宠的公公!反正自己什么时候都不会是“太监”!
“别说这个,先说正事”“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跟薛晶只谈及生意本身,其中涉及的人和其它事一概不能提”沈利再次叮嘱张海峰管好嘴,但是沈利还是考虑少了,张海峰下午去接薛晶的时候就把这事全说了,一个字都没落。
“嗯,知道了。”张海峰回答的坚决如铁,做的让街上的流浪狗也鄙视。
“咱们俩给璇冰公司进原料板材,一定要比林老板的侄子林俊生报的价格要低”“而且要拉开距离,差距太小没有说服力”“璇冰为难,林老板也会觉得无关痛痒”“哪怕一开始少挣点或不挣钱”沈利头头是道的告诉张海峰。
“哥,你说的对,全听你的。”张海峰赞同沈利的主张。
“关键点是保证质量的前提下,怎么能把价格压到最低”然后沈利不怀好意的对张海峰继续说教:“这个就靠你了!”然后站起身来,亲自将张海峰的茶杯倒满。
“什么靠我?”张海峰装糊涂。
“别谦虚,我知道你和薛晶现在关系特殊”“不用藏着掖着,哥的眼睛火眼金睛!”沈利直接了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