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朔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个黑衣男子，腰间一把长刀，眉间一道深疤，面目刚毅，身姿挺拔。
“许良，送高小姐上马车。”
黑衣男子颔首，移步到高兮身前，他撑着伞，一大半的空着，背后全被淋湿，他却浑然未觉。
高兮知道在东方朔身边的人，应该都是陪他一同从朔方回来的武将，为她这样的弱女子撑伞，属实大材小用。
“多谢。”她轻轻出声，踏上马车，见身后车帘未动，也没有立即更衣，而是从帘子罅隙往外看。
东方朔转过身背对着她，绯色官袍严丝合缝，立领包裹住后脖颈，宽阔的肩膀被雨幕掩埋，像山一样染上灰白的光晕。
注意到身后的动静，他微微偏头，戏谑的语气将方才的沉闷气氛击了个七零八落。
“怎么，还怕我偷看？”
他说话很少有分寸，纵使高兮已经有了一定认知，还是会惊诧于他过于□□的语言。
围观看戏的百姓还没有散尽，好有一两个好事的仰着脖子看过来。高兮脸颊一热，猛地放下帘子。
“王爷慎言。”
东方朔挑眉，当真依她所言闭上了嘴，只余一双金眸漫无目的地在人群中逡巡，又精准地锁定在不远处的马车上。
隔着好几十丈的距离，两个人的目光刹那间对上了。
同样的审视、试探，带着深不可测的意味。
东方彟收回视线，沉声说了句走，李靖一个激灵，隔着帘子一脚踢在车夫腚上。
“走！快走！”
东方朔的马车内，正中摆了张四方桌案，四面都镶嵌着红木制的木柜，顶上靠近敞口的车壁上，悬着一盏要坠不坠的料丝灯。
一沓厚实的布料整整齐齐地摆放在车壁上，一旁三套衣裙，一套赭色金丝妆花马面裙、一套米白对襟珍珠缂丝棉褂、一套鹅黄色素色流苏长裙，连素纱中衣也备了好几件。
高兮粗略看了两眼，选了第三件略微简单的款式。然后用未完全浸湿的衣摆沥干发丝，堪堪扎出一个高马尾的模样，对着铜镜反复确认再三，这才轻轻叩响车壁。
车帘很快被人从外面揭开，男子弯腰进来，一张俊脸蓦地在她眼前放大，浓密地眼睫轻轻扇动，混杂着熟悉的冷杉味。
东方朔坐在她边上，看了眼桌上的几件衣服，又看了看她身上穿的那件。
语气有些意味不明：“挺会选的。”
高兮跟随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无意间瞥到袖口处精细繁复的花鸟纹，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