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辰风问:“你有没有测过这两张床铺之间的距离有多远?”
隔着浓重的黑暗,即便只能勉强瞧清陆辰风模糊的轮廓,也足以抚慰林潮生:“没有哎。”
他朝陆辰风伸过去手:“为了满足你的好奇心,现在测量一下吧。”
陆辰风在漆黑中牢牢地抓紧林潮生,曾经深陷泥潭的人,握住了他的救命稻草,飘荡在海面的浮木一瞬靠岸,阴霾破开一道裂缝。
两条手臂自然地搭在床沿儿,踏实的困意攀爬上林潮生的眉眼,伴着对方细软的呼吸,陆辰风久久未能入梦。
第二天清早,陆辰风要比林潮生晚一点起床,不是他犯懒,而是他失眠了,临近天明才困难地浅睡几分钟。
将衣服穿戴整齐,陆辰风拿出手机查看昨晚买好的电子机票,回程的时间定于上午十一点半,他会在今天抵达北京。
门口有杂碎的脚步声,陆辰风抬眸时,林潮生推门走入,叫他去前厅用早餐。行李箱碍眼地立在墙边,陆辰风起身抽出拉杆,冲林潮生点了点头。
屋门掩合,陆辰风站在走廊尽头,还没迈开步子,便被挂在墙上的摄影作品吸引过去注意力——是那对青年情侣于大理古城门前为他们拍下的那张合影。
陆辰风不知道林潮生是什么时候打印出来的,更不清楚他是何时偷偷挂到走廊上的。
脑中一闪而过林潮生发病时的画面,陆辰风拧蹙眉毛,心脏仿佛被一股外力狠狠扼住,五脏六腑霎时凉透了。
地毯上的滚轮声戛然而止,走在前面的林潮生转过身,似有所感地望着陆辰风。
“我还有最后几句话。”陆辰风低沉的嗓音回荡在林潮生耳边,原本痛苦的表情缓慢趋向平和,“再给我们一些时间吧。”
楼梯盘旋而上,林潮生打开通往天台的门,围栏四周落着几只深棕色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到处觅食。他来到长椅前坐下来,拍拍身旁的位置,陆辰风却摆手拒绝。
阳光万里,湛蓝无云,山海清晰地映入眼中,陆辰风眺望片刻,垂眸看向林潮生,弯腰蹲在他的面前。
林潮生忽然感到一阵心疼。
衣角蹭地,沾上脏灰,陆辰风毫不在意,他以一种低微的姿态仰视着他最喜欢的人,仅仅是这一个动作,已然胜过千言万语。
“昨晚我几乎没合眼。”陆辰风轻声说,“瞪着天花板想了很多事情。”
他长长地深吸口气,继而塌下肩膀:“抱歉,我可能没办法遵从这样的安排。”
“要让我跟你分开,无论是客观还是主观上,我都不愿意说服自己去接受。”
陆辰风皱眉哽了一下,诚实地把真心全部抛给林潮生:“恐怕从我喜欢上你的那一刻起,我的人生重心就已经发生了变化,这不由我的理智控制,我也并不打算违逆它。”
林潮生动容地敛起唇角。
客栈庭院里容纳着游客们的嬉笑打闹,陆辰风听见各种混杂的声音,这其中,也包括自己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