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灭赵军就是灭亡赵国,王剪深悉‘毋独攻其地而攻其人’的道理。故而赵军虽大败,他仍严令秦军追击,只有追击才能尽可能多的消灭赵军,减小日后灭赵的阻力。并且,一旦赵军失去了可战之卒,楚、齐、魏三国很可能不再相救,赵国已经没有可救的价值。
“速敬告大王,我军大败赵军。”下达完命令的王剪对护军赵梓说道。
赵梓以前是蒙武的护军,现在是王剪的护军,他见王剪这么着急,讶道:“我军并未计首,如此仓促告于大王……”
赵梓觉得这么仓促不妥,王剪却道:“赵国将亡,三国或救或不救,此事必要速告大王。”
“然。”王剪考虑的并非是军事,而是赵军大败后的天下态势,这当然是赵政考虑的范畴。他话说完,手中陆离镜看向的不是满地尸首的战场,而是战场远处的飞讯站。他已派秦骑攻击飞讯站,可他相信,临淄、大梁、郢都今天就能收到赵军大败的消息,三国会出兵吗?
“禀项伯,赵军今日出战,阵溃,大败……”郢都大司马府,飞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项燕这里。他感觉耳朵嗡了一下,然后就迷糊了。赵军不是在坚守番吾吗,何以出战大败?
“何谓?”平静呼吸后的项燕看向飞讯官,且让人速报诸敖。
“赵军不知何故今日忽然出战,阵溃,大败,大将军颜聚战死。”一刻钟后,讯文又被读了一遍,这一次听的不仅仅是项燕,还有诸敖以及大司马府各部各司。
“赵军为何出战?”每个人都是一脸凝重,淖狡则是说不出的气氛。“番吾城坚,赵军为何不坚守城池出城与秦人野战?”
没人说话,安静了一会勿畀我才清咳一声,道:“我闻建信君入秦求和未归,当是此故。”
“既是求和,为何出战?”淖狡再问。赵国最近一个月大事不断,先是建信君通秦,再是春平侯身死,然后是李牧被刺,现在出战又大败。风起云涌,天下局势大变。
“即为求和,自当以战促和。”勿畀我道,他在诸人缓缓点头之际又道:“一如长平。”
长平之战,廉颇退守,赵孝成王却命赵括代之,随即出击被围。赵孝成王换将,并不是后世广为人误的赵国缺粮。赵军与秦军在长平不过对峙数月,而非像秦军连续作战三年,出击并不是因为缺粮(赵国向齐国借粮而齐国不听,事情发生在齐王建六年,长平之战结束,邯郸之战开始),而是要以战促和,当时赵使郑朱正在咸阳与秦国议和。
现在按照情报,建信君也在咸阳与秦国议和,原本坚守不出的赵军忽然出战,当与长平大战时的情况相仿:赵国想再败秦军,以战促和,没想到竟然被王剪大败。
“我当如何?”淖狡点头后追问,这也是诸敖同时想的问题。
“若赵军败而未亡……”郦且有些忐忑,赵军战败好像一记霹雳,狠狠的劈在他头上。
“秦军每次大胜皆斩首,赵军大败,必是败亡,如何能聚而再战?”成介插言道。虽然没有更具体的战报,可他对赵军持最坏的打算。“我以为,旧郢之战当提前。”
“大王未归,如何提前?”项燕想的是救赵,赵国如果不救那就真亡了。
“大王不归,亦要提前。”成介大声道。“此时秦军百万之众尚在赵国,下月或许赵国已亡。秦军回援南郡、咸阳,于我大不利。”
“赵军三十万于番吾大败,国内已无可战之卒,不救赵国赵国必亡。”项燕急道。可惜他只是大司马府府尹,不是楚国大敖,不知诸敖的决定。
“攻秦即救赵。”成介道。“我攻秦国,秦军必回援……”
“攻秦岂能救赵?”项燕干脆站了起来。以前他同意复郢,那是因为李牧守住了井陉塞,一旦攻秦,秦国伐赵力度变小,也许赵国就挺过来了,现在李牧已死,赵军大败,除非楚军攻到蓝田,不然秦军绝不会从赵国全部撤军。
“攻秦、救赵皆在诸敖,不在大司马府!”项燕站起,成介也站起;项燕激动,成介更激动。两人猛然对视,目光交错好像要撞出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