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座的各位都起了心思。

    田霁垂了眉,他有他自己的心思。

    他那个好妹妹田卿卿是嫡出的千金小姐,从小娇生惯养长大,要星星不给月亮的。这次一眼看中了状元郎,不由分说的就抛绣球把人捉了回去,强押进了洞房,逼着高文举和自己成了亲。那高文举刚开始还三贞五烈的,在锦绣窟里住了几日,每天吃着山珍海味穿着绫罗绸缎,夜里千金小姐和他万种温存,他身子软了心也动了。加上宰相给他许诺的前程似锦,他再也不提前尘往事,心甘情愿的成了东床快婿。

    他说自己尚未婚配,但是田卿卿何等眼明心细?女人的直觉最为可怕,在高文举替她梳头描眉的时候,她就警觉到,高文举在老家必定有原妻。

    可这又如何?她相府千金看上的人,断无与人共享的可能,她要把所有隐患都掐死在原地。

    所以这次,田霁来这里,有两个目的。

    一个是替状元郎把爹娘接回去。

    第二个,是替田卿卿秘密弄死高文举的原配妻。

    想着,田霁眉眼一弯,温声对少年道:“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嫂嫂是谁,是你哪个哥哥的妻子?”

    少年抬眼看他,他的脸脏的看不出颜色,唯有那双眼亮的惊人,修长的睫毛上冻着冰霜,瞳孔幽深,仿佛月下嘶吼的狼王的眼眸,残暴嗜血的煞气褪去,充盈着野性的寒芒,圣洁而又荒莽。

    看的田霁不由得一阵发寒。

    他不觉得这个少年是疯子,他觉得这少年,是一匹狼。

    “我没有名字,也没有哥哥,我有嫂子,她叫梅英。”

    他的声音和他的眼睛一样,带着荒原的野气。一脚踏进来,扛着狼尸体,那颗狼头耷拉在门槛上。

    高文秀急着想调开他,一咬牙,在少年耳边附耳低语几句,少年竟然转头就离开了,再不逗留。

    不一会,就听见砸锁撞门的声音。

    刘氏顾不得心疼厨房的门板,赶紧给田霁解释道:“您瞧瞧他,又开始胡说八道了。没有名字又没有哥哥的,这不是胡说八道是什么?这是文举的小表弟,今年十六岁,单名一个野,顾名思义就是个野孩子。他这儿不好,您千万见谅,别和一个疯子计较。”

    “高野…”田霁囔囔低语起来,忽然想到什么眉眼又是一弯:

    “那梅英是谁?”

    “哦,梅英是我们家的下人!对,原来是买回来伺候文举读书的。她性子骚浪,曾经勾引过文举,文举读圣贤书之人不屑于苟且,就鞭笞责骂了她,贬她成了我们家的粗使婢女了,洗衣烧柴火都是她干,我们怕她冲撞了大人,所以没叫她出来。”刘氏想了个话圆过去。

    “是啊,勾搭文举不成,她又和那个疯子厮混到一起了。要不那个疯子怎么疯疯癫癫的天天喊她嫂子梅英呢…把我哥的名声都搅和坏了,本来要把她浸猪笼的,但是我哥仁慈,还是没有处置她。都怪我哥,太过老好人了。”高文秀也接了下去。

    “梅英啊,”县令也听出来了话中意思,他早就想和刘氏攀附个人情,也就顺水推舟的开口:“是啊是啊,素来是个不老实的,上次我来这儿看秧苗,她就绕过来问长问短的,害的我回家还跪了顿搓衣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