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歹说将苏弈哄去睡了,虽说没有什么实际的解决方法,可总算能让她稍稍有那么一点有枝可依的安全感。
吴祁这才默默地回到沙发上坐着,若无其事地吃着还没吃完的零食。
“我把这些吃完,时间太晚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先睡去吧。”
十分平常,十分符合吴祁一贯周到的脾性,可卓步遥偏偏从他这滴水不漏的态度中本能地察觉到有一些他分辨不出来的东西。
刚才他像是个游离于这二人之外的空气人一样,冷漠地在一边看着他二人的喜怒哀乐,可是当苏弈进屋后,吴祁又周到体贴得好像他一直和自己在一个空间一样,就好像刚才种种的真情流露都是演出来的一样。
卓步遥天生共情能力不强,万事在心中只有应不应该的一套标准,对于刚才苏弈所说的种种,他的感觉也不过是:那个秦君十分可恶,苏弈的爸妈也很可恶,她因此给逼成这个样子十分可怜,可是现在并没有什么解决方法。
冷静得几乎可怕。
也不过是吴祁说起他自己时卓步遥还能同百转千回稍稍搭上一点边,可惜也不过是一团浆糊的混乱。
可能是因为从小虽说衣食富足但精神生活贫瘠得可怜,因此造成了他机器一样程序指令的“是或不是”处事,他自从那一次同父母抗争后更是过着一种精神凌虐的惨无人道的日子。
不过可惜针对未成年人的保护法更像是对未成年人渣的保护法,对于孩子真正遭受的大多数来自于父母、老师、同龄人的肉/体和精神伤害几乎毫无保护。
否则卓步遥的父母怕是要判上个无期徒刑。
能面无表情扛过来的卓步遥在一定程度上已经将一些属于人的柔软心肠转化为了铜墙铁壁的无情,自己的悲惨在他眼中尚且不值一提,这些旁人因为自己意志不坚或是因为驱蛇而游移不定的痛苦在他眼中当真是乏善可陈。
有时想一想,当年他和吴祁能走到一起几乎是一个奇迹,吸引他的应当就是当年如同火焰一样的热烈和赤诚吧,可惜在一起后,他发现吴祁身上的火焰越来越微弱,后来也几乎变得和芸芸众生一样。
卓步遥不知道自己内心的那种感觉是什么,是焦急还是不开心?他想让吴祁变成原来的样子,可惜吴祁对此几乎是一种躲避和抵触的心态。
这次他们再见吴祁的那一团火似乎稍稍燃起来了一点,也只是一点罢了。
可分明吴祁刚才还是和苏弈一番推心置腹的模样,为了安慰她甚至不惜自揭伤疤,可是现在又是一副无所谓,好像刚才的那些话都是演出来的模样。
但卓步遥分明就能感觉出来,现在吴祁这样轻松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才是有些虚无缥缈的,可为什么?
现在他的旁边只有自己,那么他实在对自己掩饰。也就是说他对苏弈都能够坦诚相对,对自己就闭口不谈。
从前卓步遥看着吴祁对自己就时常欲言又止或是闭口不谈就会十分焦躁,就像是跑程序跑了一夜还会出现bug的感觉,现在即使被那个狗头军师灌了一通要耐心要温柔的话也仍是无法控制心中那种汹涌却不知是什么的感觉。
于是他伸手一拽,吴祁就被他从沙发上拉了起来,手里的半块炸鸡块也掉了下去。吴祁可惜地看着那炸鸡块,再看卓步遥时仿佛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你干什么?你养生不吃还不让我吃了吗?”
他敷衍地冲着卓步遥脸上亲了一口,浑似打发猫似的,声音带上了一点低沉,无端地有些撩人:“好了,乖,你先去洗澡,我把这些吃完就回去。吃都吃了,索性让我吃个够,好吧?”
若是换个二十来岁的小年轻,甚至是三年前的卓步遥准得让吴祁这声音撩得晕头转向,可卓步遥这三年复盘太多,即使现在仍然缺根弦也不是当年那能被吴祁随便糊弄过去的傻小子,敏锐地听出了吴祁试图将他敷衍过去的意思,当即脸色就阴了下来。
看了眼苏弈的房间,卓步遥将吴祁拉到了客房里,吴祁看出他脸色不对,不明白他这又是怎么了,寻思了一下就用手给他顺了顺毛,自作聪明地说:“好了,听你的,这么晚我就不吃了,来洗洗一起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