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从不会低头认错,从许卓刚刚讲述四年级的回忆我就看出来了。当然我十几年前就看透他了,他作为现代的登徒子实至名归,这其中有大部分源于他爸讲他幼儿园的趣事。
有次放学接他回家,一个声音喊道:“许卓!许卓!”许卓一回头,看见是那名女生,立马漏出讨厌的神色,“别喊我,你一点都不好看!”他爸又气又乐,这么小就把颜值放在评价他人的重要因素,此子日后必为色狼也。(可惜后来没实现。)
之所以提及这个,因为许卓恋爱了,但别多想,单相思。
就他当时那模样,谁能看上他呢?一身肥肉,比小时候更胖了,一笑起来连眼都没了,肿眼泡,鼻梁又是塌的,嘴唇又增加了厚度。真是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也就我能以关爱特殊人士的怜悯之心不嫌弃他。
我俩又换了所稍大些的学校上五年级。很幸运我和许卓同班,要是他还和周雷一班,这小子就废了。显然他当时没意识到。
五六年级的我们其实只是附属品。身处一个初中内部,算附小,连厕所都没,每每下课就得奔赴战场,和初中一起抢坑。
别看农村学校硬件设施的数量是凤毛麟角,但我们制度那可是繁文缛节。刚刚到校就要熟读女训一样的规章制度,各种违规扣分明码标价:教室卫生打扫不干净扣0.5分,顶撞检察人员扣1分,直接称呼老师姓名被指认扣1分,穿奇装异服扣1分,脖子或耳朵戴装饰扣0.5分,好家伙,事无巨细,也不知道怎么能那么琐碎,整整两大页。许卓背一会儿,骂一会儿,骂一会儿,背一会儿。“怎么他娘的这么多事?跟监狱似的。”
可能有人觉得我诋毁农村学校,硬件设施不好?是不是我太吹毛求疵,要求太高?饭不能一口吃尽,话也不能一齐说完,听我慢慢解释。
人生都有开始,五年级就是如此,爱情的懵懂,抽烟打架,可能很多人都是在那个时候。许卓也争气,打了不少次,被打占更多。他虽然胖,敦实,但也怂啊。
刚到学校之初,有一个刺头,马梓龙,放眼望去,如果俄罗斯是战斗国家,那班里的回民就是战斗民族,马梓龙则当仁不让的作为一军统帅。
许卓抽烟就是他教的,把我气坏了,幸好他没学会。
他们去厕所偷偷抽。马梓龙给他示范,他眯着眼唑着烟嘴猛吸一大口烟,然后递给了许卓,可惜许卓没掌握到精髓,像模像样的吸进去第一口就呛得咳嗽不止,差点哭出来,那以后再也没试过。
马梓龙很讲义气,被左右称为马仔。但马仔的叫法和黑恶势力豢养的狗腿子完全不一个意思,这个仔是古惑仔的仔,是他身份的绝对象征和地位的崇高表现,主要表现为浑身痞里痞气的小青年。
由于关系好,他常常给许卓剩饭吃,可不要以为这是侮辱许卓,这可正是他们关系铁的最伟大最纯洁的见证。
这就要提到硬件设施了,食堂的饭,巨难吃!
回民和我们不一个锅,他们油水大,调料足,菜也香,和我们完全不是一个量级。同样作为学校的亲骨肉,我们是后娘养的。
之前抱怨四年级伙食不好的许卓,死也没想过时代虽然在进步,可我们的伙食水平却一直在90年代徘徊不前,与这个渐渐日新月异的世界格格不入。无论冬夏,菜只用清水炖煮,临出锅时,撇上一勺油花。这和宋朝以前的烹煮方式很像,没有炒,只有煮,烫,蒸,都是放在鼎里头,只是我们多了更多调味料。(可人家还能吃烤的东西呢,我们连个鸡毛都没得)那真是寡淡至极啊,吃个豆腐,粉条就算庆祝过节了吧。虽然也掺有肉,但都是肥腻的猪肉,上面或许还有几根晶莹的猪毛坚强的挺立着。虽然没有蓝章,但我相信那绝对是真猪肉,学校也不必用这种方式来展示真伪吧。
许卓吃大肉很怪,红烧肉,猪肘子端在他面前,不会迟疑,吃得大腹便便才不忍离去。但猪肉大葱的饺子他下不去嘴,咬下一个就会出现孕妇催吐一样有剧烈反应,味道都不能细闻,更别说嚼了。因此好多年,他家人只是过年给他单独盘韭菜鸡蛋的饺子馅,对他特殊照顾。(就是不饿,饿几天之后什么都能吃,像贝爷)
我穷苦出身,从不挑食,但学校的饭菜还是刷新了我的三观。我妈做饭就已经很寡淡了,酱油和盐都舍不得多放,所以菜总是原色的,味道总是清淡的。可再看学校,那真是有不少值得我妈学习取经的地方。无论冬瓜白菜,还是萝卜,都是炖的糜烂,入口即化,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佳肴。唯独好的地方就是白面馒头很软弹,证明我们确实处在21世纪,没有穿越。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我要画饼充饥,想想那些中国更偏远的地方所在,说不定连些像样的学校都没呢,我还有值得幸福的余地。
对了,我能坐着吃饭了,不用亚洲蹲,这就解放大腿了,但我现在被锻炼得丝毫不怕了。能安稳吃饭,不再怕刮风下雨真是舒坦啊。
算了,过去生活不好,也不再多谈,咱们聊点开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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