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姑姑抱上来一个锦盒,里面打开是一枚赤金累丝八宝祥云如意步摇,簪头上是累金丝凤凰纹样,镶嵌一整颗完整红宝石,下坠金丝流苏,十分贵重。皇后、淑妃、瑞王妃和老太太看了脸色都变了。太后含笑道,“这步摇是哀家太后加冕时用过的,哀家把它赐予你,姑娘嫁人时戴上正合适。”
陆宜娴知道这东西贵重,正不知道说什么,老太太却已站起来道,“太后,她还是个孩子,这般贵重东西她还没有福气用……”
太后却打断了老太太道,“老姐姐不必再说了。哀家与这孩子投契,见了就喜欢,不过是为这孩子添妆,算不得什么。”
老太太表情十分凝重,袖中手微微颤抖,缓缓坐下,轻轻点了点头,陆宜娴这才接过芳姑姑的锦盒跪下谢恩。陆宜娴心中一团乱麻,搞不清楚太后为何要送这么贵重的礼给她。自进了这东配殿起,她就什么也弄不明白。陆宜娴心想,果然自己还是没这个能在宫里活下来的本事。
太后道,“好孩子,既领了赏赐,便出去逛园子去罢。陪着哀家拘束得很。”
陆宜娴再次磕头谢恩,然后退了出去。太后看着皇后和淑妃道,“梧儿和楠儿如今忙碌得很,今日好不容易进宫,你们就别守着哀家了。各自去见见孩子罢。”皇后与淑妃对视一眼,便起身行礼然后退下了。
太后看着瑞王妃道,“大媳妇,前日太医院呈了新的方子上来,说是对寂儿的右臂恢复有些用处,那方子哀家让人收起来了。你跟着芳春去取罢。”瑞王妃知道太后是有话对老太太说,急忙也起身告辞退下了。
等人都走了,太后才看着老太太道,“老姐姐,多谢你。”
老太太眼中含泪道,“太后,这孩子没了母亲,又没见过几日父亲,都是在老身身边长大,着实身世可怜。老身向来只愿她嫁个平凡人家安安稳稳过一生,从没有旁的心思打算。太后,当真不能另择人选了么?”
太后叹了口气道,“老姐姐,若真有别的合适的,
章听了差一点儿直接蹦起来,“赐婚?给谁?宗室还是皇子?”
陆闻章猜了一圈,从太子到纯王,老太太都摇头,最后无奈道,“是江宁侯。此事还未有明旨,万不可声张。”
陆闻章急忙道,“岳母,您在太后跟前也算是能说上两句话,您便不能再求求太后么?”
老太太叹口气道,“我昨日进宫已然求过了,实在是木已成舟。太后昨日当着皇后和瑞王妃赏赐了娴儿一支步摇,那是太后加冕用过的,何其贵重啊。我叫你来,是要跟你说一声,既然娴儿婚事有了着落,你便不必在外头托人打听金陵适龄的公子了。”
陆闻章有些手足无措道,“可,可怎么会是咱们家?金陵中有那么多适龄的姑娘,怎么太后偏生瞧上了娴儿呢?再者,我一个从四品小官,家中没有封爵,怎配得上江宁侯府呢?”
老太太低声道,“这事儿说来也就长了。先前忠勇侯府的事情让皇后娘娘知晓了,皇后与那瑞王妃早年间因瑞王和陛下争储之事一直不和,也不愿眼睁睁瞧着太后选一个家世好的姑娘嫁过去,又听闻娴儿名声在外不好听,正好膈应瑞王妃,便给太后推荐了这个人选。而且,太后问了好些官眷,都说姑娘已定下了,要么就是各种推辞,这才轮到娴儿。我自然也是不愿的,江宁侯虽说是太后亲孙儿,但他父亲是争储失败的逆王,又遇刺伤了身子,谁家不避嫌?你想,瑞王妃瞧着娴儿是皇后弄去膈应自己的,进了门也不会善待娴儿,江宁侯只怕也要把怨气撒在娴儿身上,换谁也不愿嫁过去啊。虽说是攀了皇亲,但这亲事,倒不如不要!只是太后已跟我过了明路,还能说什么呢?此刻我也没脸面再去求了!”
陆宜娴脑子里却想起的是先前在园子里遇见的那个人。当日匆匆一见,谁知这便是自己未来的夫婿呢?陆宜娴使劲想,却记不太清他的面容,当日也未曾好生注意,命运倒真是造化弄人。陆宜娴看了看老太太,又看了看陆闻章,颔首道,“外祖母,父亲,既然这是太后的意思不可违逆,我嫁就是。总不能抗旨,拖累了满门。”
陆闻章一甩袖子,“你可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啊!那是逆王府邸,去不得,去不得呀!”陆闻章看着老太太道,“岳母,连您也没有法子了么?您跟太后说娴儿也定下了如何?”
老太太一拍桌子,“糊涂!太后昨日敢直接赏娴儿步摇,不事先问过我,说明太后早查清楚娴儿是未许人家的。你敢欺瞒太后,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再说了,太后若是问起许了哪家,你要编一个出来吗?”
陆闻章猛喝了一大口茶道,“怪我怪我,是我急晕了头了,岳母恕罪。”
老太太脸色沉沉的,十分难看,“你倒不如想想,要不是你的好夫人、你的好嫡女在忠勇侯府做出这种事来,娴儿怎会被皇后看上?太后昨日跟我说,如今你家里的当家主母是个不顾娴儿脸面的,赐婚还是救娴儿一把,我坐在旁边都替你害臊!这就是你娶的好夫人啊!你害了我的含儿还不够,还要再把娴儿往火坑里推!反正太后要赐婚你的女儿,你让你那嫡女替我的娴儿嫁过去罢!让她们也享享侯爵府的尊荣!”
陆闻章一听老太太提前沈含,脸色便有些尴尬。陆宜娴急忙打圆场道,“外祖母,事到如今,也不必怪罪谁了。娴儿谢外祖母养育一场,也谢父亲疼爱,既然太后都已表态,不要再做无谓之举,娴儿愿意嫁去江宁侯府。”
老太太含着满眼泪握着陆宜娴的手道,“娴儿,嫁人那是你的一辈子,进去了便再也出不来了。你嫁到江宁侯府,外头的人笑话你,里头的人排挤你,你该怎么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