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二瑞认为,两个人在一起时,就与他好好的相处,用心的相爱。瓜少离开,她基于自己所笃信的东西,并没觉得有太多遗憾,自然也不会去问,你走了,我怎么办?我们以后又怎么办?
当然,真到分手那一天,也伤感了那么一下下,被窝里偷偷掉了点眼泪水,不过哭完又想,走就走呗,有缘的话,以后总归还会再在一起的。就算无缘,学校里面,也有交不完的新朋友。有什么啦。
和上一次一样,当第二次在上海分手时,两个人也没有明确说分手,更没有谈及将来。不过和上次不同,到了这个年纪,二瑞已然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一对年轻男女之间的心动很简单,只要看对了眼,那种脸红心跳小鹿乱撞的心动感觉,很容易就有。迄今为止,他从她这里偷走她心跳、令她心脏为之悸动的时刻有很多很多,可是一辈子的承诺,也就是婚姻这种事情,太严肃了,不仅要天时地利,还要门当户对,见识三观都不可以差太多。
想起当年她去他家做作业时,老中医脑袋上竖起的侦察天线,悄悄在自己后背上打转的警惕目光,以及其他一些她在当时想不明白的举动,时至今日,全都懂了。老中医无疑是心机老母,可她却没兴趣做宫斗少女。她太懒,好怕麻烦事,一辈子都踮着脚尖去爱一个人,小心翼翼地去俯就一个家庭,得多累。
总之,自从瓜少去了美国后,二瑞就做好了这一辈子可能再也不会见面的打算,不过人却一直迟迟没有搬走,因为懒。
几年来她一直住在他海桐路的房子里,习惯了,懒得出去找房子,也懒得换。整个小区里面的宠物们都是小正经的好朋友,她和小正经都不舍。且瓜少走前也有同她说过,房子长久空关不好,但又不想出租,所以如果她愿意,可以一直住下去,不过条件也有一个,就是帮他养猫和狗。话虽如此,她还是跑去人事,问了他的卡号,每三个月都往他卡里打一次房租,租金的金额是她从前开玩笑问他时,他笑着随口说出的一个金额。
瓜少去美国之后,第一年和她偶有邮件来往,说一下彼此近况。第二年之后,渐渐就断了联系。两个人都忙。他同时读生物统计和人际关系,准备三年时间取得双学位,学业繁忙无比,偶有闲暇时间,还要与同学周游列国。
至于二瑞,她忙是为了脱单。在他走后的第二天,二瑞就已经在心里把自己和他化了清清楚楚一道分界线,然后风风火火地开展起了自己的脱单活动。
二瑞上海没有七大姑八大姨,但是她有工会主席。工会主席对小姑娘很关爱很照顾的,简直比她亲妈还关心她的终身大事,一直张罗着为她介绍男小囡,还向她传授了很多宝贵又实用的经验,譬如和相亲男吃饭,第一次一定要叫男方去点菜,一来可以通过菜金去考察对方诚意多少,二来也能看出对方品味如何。云云。等等。
不仅工会主席,身边的阿姨妈妈们也都抢着为她介绍,相亲安排一直不断。国企工作稳定体面,二瑞人甜性格好,因而大家替她介绍的相亲对象,每一个都是经过精心筛选的,太差的不可能介绍给她,按理说,成功率应该很高才对。然而十次八次相下来,愣是没有一个成功的。工会主席就奇怪了,多方打听下来,原来是小姑娘不问房产不看家境,她只看脸。
工会主席心里那个担心啊,着急啊,于是就谆谆教导:“小姑娘可不能太天真,同你讲,男人只分会赚钱和不会赚钱这两种!什么没钱却听你话咯,没什么本事却长得帅,又甜言蜜语对你好咯,这些都是假的!虚的!都是假大空的东西!一个男人,能力和家境顶顶重要!就像你喜欢道明寺,他是因为霸道才讨人喜欢的吗?你去想一想,想一想他受欢迎的真正原因!”
二瑞就认真想了一想:“因为他帅?”
工会主席就有些痛心疾首地点她脑壳:“笨!因为他是有钱的总裁!霸道总裁的核心在于总裁,在于有钱,而不在于霸道会骂人!所以出去相亲,在摸清对方家底之前,任何一个平头正脸的男人,都不可以轻易放过!我对你讲,坐下来,废话不要多,直接问对方房产几套,收入多少。收入高,是可以稀释身高相貌、还有其他任何方面不足的!假使房子拥有三套以上,哎哟,叫老阿姨我来看,再丑,再其貌不扬,则面孔都熠熠生辉了!”
工会主席又指导她,看不上相亲男,没问题,那就自己想办法去认识更多优秀异性,而认识优秀异性的要诀就是多参加活动,拓展圈子。骑行队啦,驴友会啦,各种兴趣小组啦,都是好选择。
工会主席的指导经验二瑞过后仔细一想想,简直字字珠玑,句句箴言。二瑞内心深以为然,决定依主席所言,广撒网,多敛鱼,择优而从之。
二瑞马上付诸行动,不在被动相亲,等人介绍。她最先加入的圈子是小区里的花友协会。在花友协会,她被分配到女工组。女工组的成员平均年龄在六十岁以上,男工组的平均年龄还要大,四舍五入接近七十岁。一群老头老太相处起来很和谐,也很有爱,平时一起养养花,小区里除除草,休息时间大家一起啃啃芦稷,说说儿媳坏话,其乐融融。
小区里的草除了几茬,二瑞都没等来一个年轻男成员,她感觉自己宝贵青春经不起这样浪费,于是就通过朋友的介绍,重新加入一个玩耳机的圈子。因为她听朋友说,玩耳机的都是年轻男人,这个圈子里的单身汉多得令人眼花缭乱。
为了打入耳机圈子,二瑞入手了耳机,发现耳机还需要CD,CD需要解码,解码需要各种信号线电源线和电处……
一种风格的音乐听腻了,偶尔想换个口味听听,按照圈子里的玩法,你得换个耳机,换个耳放,换个CD,换个解码,换个信号线和电源线……
等她会用18种方法去欣赏贝多芬的月光时,也穷得连稀饭都喝不上了,与之同时,家里连下脚地方都没有了。朋友们纷纷建议她换大房子,可是房子她换不起,只能换圈子。这一次,她决定学做西点。
她单位里有个小规模的西点烘焙兴趣班,班长和副班长分别由她部门的一位老领导和副总夫人担任。西点班人数不多,胜在质量较高,成员大部分是对生活品质有着较高追求的有钱madam,还有少数几名单身年轻男人。
二瑞加入西点深造班的目标就是这几名单身男成员。在二瑞看来,比起热衷打游戏的宅男,热爱西点的男人们不仅有钱有闲,显然还更有品味。这点二瑞就比较看重。
二瑞把房间里的唱片电线收拾收拾,重新购置了一套西点工具,就这么加入了单位的西点班。二瑞这人就是,除了本职工作,干啥啥出色。一段时间学下来,西点制作技术大有长进,当时周围任何烘焙料理比赛,不论是厂里的“西点狂欢竞技”、还是区里举办的“烘焙大师赛”,都有她活跃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