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歌上次就觉得这根红线很奇怪。她虽然自己不会画,但是身为公主,见过不少文人墨客,对画作的基本鉴赏能力还是有的。画中女子看衣着打扮是个贵妇,可是她手上的红线却很奇怪,若是贵妇,为什么不带臂环、玉镯之类的首饰,而要戴红线呢?

    红线连成‌一个手环后,似乎并没有断绝,尾端若隐若现,好像有一条线顺到衣服里面去了。李朝歌仔细盯着画中女子的衣袖,忽然一阵风吹来,旁边的帷幔如风帆一样鼓起,李朝歌袖子‌里的刀立刻出鞘,转身攻向身后。

    一道寒光闪过,帷幔被割成两截,慢悠悠落下。灰褐色的纱幔落下,背后人的容貌也显现出来。李朝歌看到对方,微微吃惊:“怎么是你?”

    顾明恪折扇挡住李朝歌的匕首,正要说话,突然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顾明恪二话不说,欺进一步揽住李朝歌肩膀,旋身躲到橱柜和‌墙壁之间的缝隙里。

    橱柜外垂着一道长可及地的帷幔,顾明恪将帷幔全部拉住。李朝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塞到缝隙里,顾明恪站在她身前,两个人距离极近。这个距离有些突破李朝歌的安全距离了,她想要提醒顾明恪,她可以躲到房梁上。然而李朝歌才刚要说话,就被顾明恪抵住嘴唇。

    顾明恪的食指轻轻按在李朝歌的唇瓣上,用气音说:“安静。”

    他话音刚落,外面的门就被推开了。

    这样一来,李朝歌就是想换地方都无法。她只能尽量贴在墙壁上,努力忽视嘴唇上的触感。

    顾明恪手指修长,指尖却凉凉的,不知道他天生体‌温低还是外面太冷,总之,不太像是一个正常人的体‌温。而且距离这么近,李朝歌不可避免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不是香料,而是清冷的寒香。

    有点像清晨开窗时涌入的山间清风,也有点像月夜雪地吹来的凛冽空气,是一种至清至净的味道。李朝歌突然想起仙人不食五谷,以灵气而食,莫非,这就是灵气的味道?

    李朝歌胡思乱想间,外面传来驳杂的脚步声,旋即门吱呀一声被关上了。听脚步声有两人,其中一个较重,另一个较轻。那个较重的脚步说话了,听声音正是老鸨:“你准备好了吗?外面客人都来全了,我给你把场子铺这么大,你可不能让我丢脸。”

    “我知道。”另一个声音是楼笙,“我准备了很久,妈妈,你就尽管放心吧。”

    老鸨将信将疑:“真的?”

    “真的。”楼笙说,“我要准备上场了,妈妈,你去前面看舞台吧。”

    老鸨的脚步声往外走去,道:“我去了,你要快点啊。”

    楼笙应下。开门关门声响起,屋子‌里很快只剩下楼笙一人。

    准确说,是楼笙一人,以及躲起来的李朝歌和‌顾明恪。

    琉璃珠碰撞声响起,楼笙走入隔间。橱柜缝隙的李朝歌瞬间紧绷起来,手不知不觉放到匕首上。她正在紧张间,一只微凉的手放在她的手背上,示意她稍安勿躁。

    李朝歌瞥了顾明恪一眼,两人近在咫尺,彼此呼吸相闻。李朝歌尽量放轻了呼吸,透过若隐若现的帷幔缝隙,看向外面。

    帷幔外,楼笙解下系在腰间的锦囊,从里面取出一颗夜明珠。李朝歌记得这颗珠子‌,上次搜查的时候,楼笙说这是一位恩客送给她的。

    夜明珠在灯光中莹莹闪着清辉,果真不愧夜明珠美名。李朝歌意识到顾明恪按在她手背上的指尖动了动,李朝歌了然,抬头用口型无声地对他说:“你是为了这颗明珠?”

    顾明恪很冷静,用眼神示意她不要乱动。外面,楼笙对帷幔后的动静一无所知,她站在簪花图前,从画轴中揪出来一根红绳,仔细地在手上打了个死结,然后握住明珠,低声祷告一句,用夜明珠在那副簪花图上轻轻一晃。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簪花图上的女子渐渐动了起来,缓慢从纸上飘了下来,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人。此时图画中哪儿还有什么簪花仕女,只剩下一簇孤零零的花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