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里,一溜烟的搜索结果呈示出来。

    从正儿八经的集团官网、百科词条、媒体实时新闻,到应届生在论坛感恩收到集团offer,逼乎业内有模有样分析商业布局,员工喜滋滋晒福利收入年终奖……什么都有。偶尔一条高层人事调动的公示新闻内,才低调地出现了几个沈姓的名字。

    长信集团,成立几十年的庞然大物,国内Top梯队的顶尖企业,苏半棠不至于孤陋寡闻到没听说过,但也仅此而已……在今晚之前,她甚至不清楚掌控长信的家族姓沈。

    苏半棠看了几分钟手机,便退出按灭了屏幕。

    不看了。反正那沈总没出什么事。

    但她还是有些烦。

    这次事故她负主要责任,走保险流程,大概还要再掏六万多赔偿费。她积蓄不多,本来下月表弟生日准备给他买双新球鞋,这下球鞋计划泡汤,还得去借钱。

    现在深更半夜的,苏半棠打算明天白天再电话给付君昊商量这事。

    苏半棠和付君昊是大学同学,他们从大三开始交往,到现在已经两年。虽然两人最近总有些小争吵,但感情总体还算稳定。

    然而,令苏半棠万万没想到的是,那沈总真是个狠人,第二天,她前脚刚从付君昊那借了三千块钱,后脚就收到了从沈总律师处快递来的通知函和证明文件,向她索赔——

    竟然要求她赔偿一百零五万!

    苏半棠当即被这高额数字冲击得愣在原地。

    一百零五万什么概念?她家没多少存款也没房产,迄今还租住在城郊的老破小,上个月刚办完小姨的丧事,家里就剩她一个赚钱的,就是天天不吃不喝,也得将近十年才能攒够这么多钱。

    苏半棠尽力稳住呼吸,循着落款信息,打电话给那边律师。

    对方态度强硬,商谈不欢而散。

    挂了电话,苏半棠压住快漫上喉咙的烦躁和不安,又看一遍文件,试图找出破绽。

    索赔金额与理由全都无懈可击。

    如果她拒绝赔偿呢?

    被告、官司缠身、找不到正经工作、坐不了飞机高铁无法办卡买房,更有可能像那些到处躲债的中年人一样,被恐吓被威胁家门被泼红漆,惶惶终日。

    苏半棠一瞬间想象到了自己过街老鼠般的后半生。

    又或者,她干脆厚着脸皮赖账,放任自己人生从此跌到谷底算了,可是家里还有一个还在上高中的表弟,一个垂垂老矣的外婆,她最重要的亲人。

    他们的人生,不该承担她犯的错误。

    苏半棠胸口仿佛堵了团棉花,闷闷的,一连几天都郁郁难安。整个家愁云惨雾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