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琴惊叫道:“沈庄主,你怎么真舍得下手?”
沈雁秋吃了一惊,她见江停云仍在原地,血迹顺势往下蔓延,再看他目中令她奇怪的柔色,心中疑虑不禁消了七七八八,把手中带血的剑扔落,“你怎么不躲?”
江停云道:“雁秋,我不会同你打的,我们一同长大,现在难得见上一面,怎么会对你有不满?”
“那你为什么净要欺负我徒弟?”
“我……”江停云不愿当众点破自己心思,他看一眼谢星河,谢星河正阴沉的注视着他,他便道:“他有什么资格做你弟子?”
“那又和你有什么干系?”沈雁秋恼他多管闲事,抬步就走,行至门口冲谢星河道:“跟我过来。”
李尽风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再看江停云难看的脸色,恍然大悟。
谢星河跟在沈雁秋身后,心中全是汹涌的恨意,偏偏自己技不如人,又咽不下这口气,心里难受的紧时,手忽然覆上柔软,他立时惊愕抬头,沈雁秋正握着他的手问:“疼不疼?”他怔怔注视水剪双瞳里的温柔,强行命自己清醒过来,依言往手看去,才发现手指不知何时多了一道切口。
他摇头道:“不疼。”
“不疼?”沈雁秋当然不信,碰了碰他的伤口,果见他的手往后一缩,“走罢,回你院子去上药。”
谢星河暗喜不已,却还是佯装问道:“那江公子怎么办?”
沈雁秋甩开他的手道:“你还怕他没人照顾不成?”走着走着她又自言自语道:“方才我下手很重吗?应只是伤及皮肉罢。”
谢星河看着那道背影,哪怕她现在心里惦记的人是江停云,可只要想着方才十指相贴的触碰,心间的悸动便盖过酸意,他低头去看自己的手,几步走到沈雁秋身旁与她并肩而立,忍不住窃喜。
穿过一处竹林,谢星河心念一动,想起以前爹吹过的竹笛。那时一把好的笛子够他们一家吃上两个月粗粮,爹爹舍不得买,自己去山上拿一节竹子回家做竹笛,谢星河便在爹身旁和大黄跑来跑去,跑累就坐在地上看。
他还记得那支碧绿的竹笛很漂亮,爹陪他去放牛时便会坐在草地上,用那支竹笛轻轻吹响一首清脆的曲子。
谢星河折了一节竹子下来,在沈雁秋奇怪的眼神中解释道:“我想做一把竹笛。”
沈雁秋道:“怎么不去外边买一支好的?”
谢星河落在竹子上的目光很遥远,他轻声道:“爹曾经也教过我的。”
沈雁秋便不再说话了,她陪谢星河回院子上完药想去逗小黑,小黑跳开几步,躲在门后害怕的看她。
谢星河一边摆弄竹子一边道:“小黑明明到处去蹭吃蹭喝,谁也不怕,怎么会怕师父?”他唤小黑过来,然而只要沈雁秋在,小黑无论如何都不肯过来。
沈雁秋骂一声臭猴子,便坐在院子那棵梧桐树上,她揪下一片叶子,趁小黑不觉之时猛然将叶子掷向它,吓得小黑哇哇乱叫。
谢星河注视着树上的少女,微微一笑,又低头继续做竹笛。
午后的光从繁茂的绿叶落入掌心,并不刺眼,沈雁秋昏昏欲睡,半梦半醒之际,耳边响起断断续续的笛声,她仍闭着眼听竹声渐渐连贯,也渐渐多起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