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夫还没请来吗?”纪泓烨把昏过去的人抱在胸前,声音变得很焦急,甚至透着些许歇斯底里。
下人们从来没见过他这样,一时也慌乱了,他问了半天竟是没人回答。纪泓烨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绷着一根弦,这弦已经拉得很紧了,只要稍有不慎就会断掉。
“派人去接应,如果是路途上受了什么阻碍或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就立即去城外请苏大夫。再派一队人去季大夫那里,看他云游回来没有!”
众人一见三爷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而且是字字如刀,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再也不敢耽搁,小跑着就出去办事了。
屋子里一下子就空了下来,只剩下莫言和莫语,还有几个年纪特别小,在外间平时做些收拾院子活计的小丫头。她们一个个的不敢抬头,甚至不敢大声喘气。几乎所有人都很清楚,如果夫人这次出了事,如果这一胎保不住,可能很多人都会受牵连。
纪泓烨把纳兰锦绣放好,又给她往上拉了拉被子,最后把她的手握在手心里。他的手很暖,而她的依然凉得像冰,他把她的两只手都放在手心里缓缓呵着气,又不停的揉搓,希望她能尽快暖和过来。
可不管他怎么努力,她的手依然上是冰的。他又想到了在云水禅心的时候,她为了给他解蛊,身子不是至冷就是至热,寒热交替中受了那么多苦。
他终于意识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不管她是抱着什么目的接近他,最终也是希望他好的。不然她不会很久之前为他挨了刀,至今背上的那道长长的伤疤都没能淡去。
如果说她之前那么做,就是为了让他放下心防,顺利的接纳她。那在云水禅心的那一次,她一定就是抱了同生共死的心。那样的险象环生,如果不是真的爱他,她不可能有那样的勇气去做。
他觉得自己这一生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把她囚禁在瑾园中。他想,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他一定不会在那么做。即便有一天她真的会威胁到他,甚至会要了他的命,他也认了。
不过就是喜欢了一个人,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不过就是功名利禄,权力和地位而已,又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呢?如果她真的想要他失去这些,那他就都给她好了。
他低头去亲他的脸颊,依然是冷冰冰的,这让他的怒意怎样都掩饰不住,他回头对莫言莫语说“你们就是这样伺候人的?夫人冷成这样,为什么不知道加一床厚被子?”
莫言莫语其实很无辜,这时候也只是入秋不久,天气还没有那么冷。夫人现下盖着这个被子厚度是最适中的,既不会冷也不会热。
她们刚刚都在急着办事,一时没有顾及到夫人的温度,现在被指责也不敢反驳,只用最快的速度去翻找厚一点的被子。
纪泓烨把莫言拿来的新被子又盖在了纳兰锦绣身上。他低头看了她一会儿,发现她额头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他就想到这两条被子盖在身上,应该是太热了,所以就把里面那层薄一点的抽出来扔到地上。
他一直都是外人眼中的翩翩公子,待人永远都是温文尔雅的,甚至很少训斥人。他这辈子都没有做过这么粗鲁的事。
屋里的人互看着彼此,没有一个人敢出声。莫言莫语到底是年纪稍长,又见过大场面的,两人低垂着头,缓缓上前把被子拾起来拿到一边。
然后让屋里的小丫头们都退出去,只留下她们两个守在屏风这头,这样既不会吵到主子。主子需要的时候,她们又很快能到。
纪泓烨用手帕给纳兰锦绣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他不明白一个人为什么可以冷成这样,这种体温冰凉的不像是活人。
婚后这么久,他始终觉得她的体温比寻常人低,尤其是现在,冷的让人害怕。他把手帕放到床榻边的案子上,两手握着她的一只手暖着,即便是徒劳无功,他也不想放弃。
就这样静静看着她。她的呼吸很平静,清清浅浅的,和往常熟睡的时候别无两样,但他知道她不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