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口谕,就这么简单的四个字,却一下子让徐明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在大梁朝,会有人不在意这几个字,但一定不是徐明。
作为被皇帝陛下金口玉言提拔起来的悬岭郡守将徐明,还清楚地记得,当初在悬岭郡,前任守将韦风是怎么被皇帝陛下轻描淡写一句话便自己选择告老还乡,离开军伍的,他徐明在北境边军中,一无靠山,二无人脉,熬了多年,也才是一个悬岭郡副将,若是不出意外,即便韦风有朝一日离开那个位子,他也不会是接任主将的那个人选,更多的可能是将军府那边再调任一个新的主将过来,而他则是一如既往地给那个人继续担任副将。
好不容易被皇帝陛下钦点成为这悬岭郡的守将,徐明心中,有且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此生再不负皇帝陛下,不负大梁,甚至将军府在他心里,都排在了后面。
如今既然是皇帝陛下的口谕,他虽说不理解,虽说心里有些不满,但依旧沉默。
“那位陈指挥使,如今是陛下最看好的臣子,在神都那边,已经早就传开,咱们还是不应当……”
传令士卒退出大帐之后,很快便有一个身着甲胄的副将来到大帐里,看到徐明之后,才轻声开口,此人名叫做徐盛,虽然同样姓徐,但两人其实八竿子打不到一起,担任主将之后的徐明按例能够自己挑选一位副将,最后选中此人做自己的心腹,倒也是深思熟虑之后的。
“本将知道,之前本将也有结交的心思,但没想到这位来了这里便有着想要立威的想法,到底是年轻人啊,藏不住自己的心思,有些浮躁。”
徐明苦涩一笑,说虽然是这样说,但也只能在私底下说几句了。
徐盛却摇摇头,反驳道:“末将倒认为不是这般,末将之前特意看过这位年轻指挥使的过往经历,好似并非那种莽撞的武夫,光是当初从天青县来到神都,末将后来反复复盘,都挑不出任何问题来,若不是来神都,只怕那位指挥使当初难逃一死。”
徐明一怔,看向自己这位副将,有些好奇问道:“仔细说说?”
当初选择徐盛作为自己的副将,看中的就是他那比寻常人更加灵活的脑子,若不是如此,他何必选他。
徐盛苦笑道:“也是末将平日里自己瞎琢磨的,当时那位天青县的知县在上任之前还特意将此事到处宣扬,加上神都很快便传得沸沸扬扬,这种事情肯定不是巧合,应当就是这位年轻指挥使在造势,将军若是掉以轻心,真把这位年轻指挥使当作寻常的年轻人,那可不行。”
徐明想了想,问道:“那依着你来看,他现在这个意思,是为什么?”
徐盛想了想,摇头道:“猜不出来,只是应当不是单纯给将军一个下马威,说不定那位陛下当真说过些什么,或许是想看看将军的性子,是不是能够委以重任,毕竟陛下虽说是天下之主,但北境边军一直都游离于陛下掌控之外,大将军死后,北境没有合适的人选,才不得不让镇守使大人前往北境接替,这一下子大概就给了陛下机会,之后提拔将军,说不定也有这方面的心思,陛下雄心壮志,但北境边军,可不见得当着会听陛下的,所以……”
话说到这里,徐盛也闭上嘴巴,在天监元年颁布的从征法开始,皇帝陛下便一直在得罪朝中诸多大臣为北境边军增添诸多东西,虽说上层的那些将军们或许不会在意,可下层的那些士卒,可是实打实得到好处的,等到这件事旷日持久的潜移默化下去,北境到时候即便有许多将军在某件事上和皇帝陛下有所分歧,到时候只怕也抵不过这些士卒的意志。
一两个士卒或许没什么用,可若是整个北境,所有士卒都这般想呢?
徐明也想到了这一点,只觉得头皮发麻。
徐盛小声道:“或许陛下之后要对方外用兵,用大军直接将方外诸多修士打得站不起来,从此国境之内,哪里还有什么方外修士敢把百姓当作狗一样看。”
徐明惊讶道:“陛下当真有如此魄力?!”
徐盛轻声道:“之前圣旨都已经到剑气山了,陛下威势,哪里是历代先帝可以比较的?”
徐明握了握拳头,也有些心潮澎湃,“妖族虽然才是大敌,但这帮方外修士也不是什么好鸟,到时候大军南下,管他什么大真人大剑仙,通通镇压,想起来就是一桩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