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晨曦却是敛了笑,道:“爹把大半的积蓄,足足七八千两银子,都用了来为我置办嫁妆,再加上家里的几个庄子铺子,在我看来,已经够体面,心里也已觉得够对不住爹,对不住善善和师兄了。可就算如此,将来到了京城,我的嫁妆跟宗室的妯娌们比起来,肯定也是不够看的;就更别提与诚王府的世子妃比了,便是加上他给的这五千两,势必也好不到哪里去,势必还是会惹人明里暗里说嘴笑话儿。他只怕也有一半是因为这个,才巴巴送了自己也不知是多年的积蓄,还是往哪儿转借来的这五千两吧?”
“那我又何必就为着别人不说嘴笑话儿,便非要打肿了脸充胖子呢?日子是我自己在过,好不好也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呢,只要不当面说我问我,与我何干?且就算我与他已有了婚约,我也做不到心安理得收下他给的银子,心安理得的当自己的花,那是对这段感情的侮辱,也是对我自己的侮辱,我真的做不到,所以这银子我不会动一两,而是打算等到将来……原样还给他,善善觉着我这样对吗?”
季善见罗晨曦两颊虽还因方才的娇羞而酡红着,神色却是一派的严肃与正经,忙道:“晨曦,不管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支持,哪怕我可能并不赞同的决定,但只要已经决定了,我都会支持。何况眼下的决定我觉得非常好,方才的话更是每一句都让我既喜欢又骄傲,我就更要支持,觉得做得对了!”
这么明白通透、这么美好的女孩儿,那赵穆才真是捡到宝了!
罗晨曦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我哪有善善说的这么好,还让‘骄傲’,就给我戴高帽子吧,我不过就是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而已。何况……我也是怕他万一是找谁转借来的这笔银子,那将来我岂不是、岂不是一进门就得跟着他一起还债呢?我才不要呢,宁愿嫁妆寒酸点,让人笑话儿也不要!”
说得季善笑起来,“应当不至于吧,听说来,他还是很靠谱的,怎么可能做这么不靠谱的事?且要紧的不是银子,而是心意。总归先把这银票好生收着吧,不是说他信上还说了,绝不许把银票给他退回去,不然他就立时放下一切,不管不顾来找吗?显然如今是退不回去的,也只能等将来了,横竖等不了多久,也就几个月的时间,们就能见面了,到时候再还了他便是。”
顿了顿,“不过对我来说没多久,可对某些人来说,只怕就是太久太久了……”
话没说完,罗晨曦已啐道:“一刻不笑话儿我就浑身难受是不是?我可没觉得几个月太久,倒是某些人,连一个月都觉得长,连过一日都觉得跟过一年那么长,也不知道是谁!”
这回轮到季善告饶了,“好好好,我再不说了,再不说了就是。不过说实话,妹夫这份心意是真挺让人感动的,真希望日子能过快一点儿,眨眼就能亲眼见一见他了。”
“希望日子过快一点儿不是想见他,而是想师兄快点儿回来,恨不能马上就见到师兄吧?这人昨儿才走呢,好歹也等过个几日后,再这样盼也不迟啊,不觉得自己太心急了呢?”
“好啊,我不笑话儿了,倒笑话儿上我了?来啊,互相伤害啊,看谁怕谁……”
姑嫂两个很快笑闹成了一片。
到了下午,季善见木头今儿是肯定到不了了,便跟罗晨曦说要回家去了。
罗晨曦却拉了她不让她走,季善问为什么不让她走,她又哼哼唧唧的不肯说,末了好容易才挤出一句:“我晚上要给他回信,想让在旁边给我斟酌一下怎么回比较合适……他打发来送信的人还等在客栈里呢,明儿就要来取我的回信,好即刻回京去……”
惹得季善又是一阵笑:“写给未来夫君的体己话儿,我如何好看的,还是算了吧,还是自己写的,放心,不管写什么,我相信他看了都一定会很高兴的。”
话虽如此,还是却不过罗晨曦,晚间只能留宿在了她院里,帮着她斟酌回给赵穆的信到半夜——当然,具体信上都写了些什么,某人是没给季善看的,只会时不时的问她一句‘我这样写行不行?’‘这样呢?好不好?’。
气得季善直翻白眼儿,“罗大小姐,您这河还没过完呢,就急着拆桥了?”
却换来罗晨曦的振振有词,“不是自己说的,我写给未来夫君的体己话儿,如何好看的吗?”
只能又是咬牙又是笑的先睡了,也不知道罗晨曦具体是什么时辰睡的。
次日上午,罗晨曦给赵穆的回信便送了出去,等到下午,买的木头也都到了。
季善忙带着人去仔细验收了一番,然后入了库,又让人明儿一早便去催之前便交了定金的木匠即日上门,开始打家具,忙完也就傍晚了。
罗晨曦自然要留她吃饭:“横竖师兄也不在家,善善就留下吃了饭再回去,不然索性不回去,就继续留在我这里睡便是了,有我陪说话儿,也省得胡思乱想的。”
季善却笑着婉拒了,“还是不了,我明儿打算去看看我娘,之前我们自家人给相公践行时,因为人多,我也没顾得上与她说话儿,所以想明儿一早就去店里找她,与她好生说说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