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惊愕地看着这个仿佛有上帝视角,也像是上帝一般静看世间悲欢离合的女孩,明明看上去还比她小几岁,怎么像是看透了一切,如此寡淡的神情?

    想到什么,她又释然地笑了,难怪能看出这宅子并不是凶宅。

    人家是大师,自然进别墅第一眼,就可以看出别墅里并没有阴气。

    她颓然地低下头,笑容苦涩,“你说得对,我爸妈生前没有立遗嘱,我爷爷奶奶,叔叔们他们都有继承权,所以爸妈过世后,他们把他们贪婪的手伸向了我爸妈的遗产。”

    想起小时候的事,她眼里充满了幽怨,“打小,我爷爷奶奶就不喜欢我,因为我是个女孩,小时候我奶奶还怂恿我,要我去催爸爸妈妈生个儿子,她知道我爸妈把我当掌上明珠,最听我的话,我不肯,她就阴阳怪气地骂我妈,要我妈生个弟弟,说光生个女孩有什么用。”

    “我听了很不舒服,就怼我奶奶‘你这么喜欢男孩你就自己去生,何必要我妈生?’我奶奶气得要打我,是我爸妈把我护了下来。我奶奶破口大骂,说他们宠着我,我才这么无法无天。”

    想到爸爸妈妈对自己的宠爱,周舟眼里带了些微光芒。

    她真傻,小时候那么盼望着长大,可长大了,才发现小时候是最好的,一家三口其乐融融,那时候爸爸妈妈还在,还年轻。

    她说话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我爸爸那边的伯伯叔叔也不喜欢我,他们看我家做生意做得不错,就让我爸把公司给堂哥堂弟,说女孩子嫁了人,迟早是别人的。我爸拒绝了,还一脸严肃地说以后这些都是我的嫁妆。他们便暗地里骂我爸傻。”

    周舟边说边抹眼泪,一张白白净净的小脸都被抹红了。

    曾经爸爸妈妈那么疼爱她,给了她全世界,或许是因为她太幸福了,幸福到上天都嫉妒了,才会把一切收走吧?

    豆大的泪珠浸在卫衣上,她嗓音沙哑,彻底泣不成声。

    宴初递给她一张纸巾,她轻道了声“谢谢”,擦了擦,这才哽咽着继续说,“车祸以后,我爸妈的葬礼上,他们坚决不让我抱爸爸的遗像,让我堂哥抱,还说我只是个女孩子,没资格,最后我追车追了好几公里,鞋子都跑掉了,一次次追上,一次又一次被他们拖住推开。我爸妈那么宠爱我,我却连送他们离开的资格都没有,我好没用……”

    她垂眸,无神地盯着地面,“他们还指责我,说是我这个女儿不孝,我父母出去旅游,要不是他们赶着回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我完全可以告诉他们不必参加,或是叮嘱他们开慢点。都是因为我!”

    说到这,周舟缓缓蹲了下来,环抱住身子,缩成一团,像只瑟瑟发抖的小动物,孤单的背影被月光勾勒得小小一团。

    哭过太多次,她以为自己不会再情绪太激动了,可是说起这些还是不自觉嚎啕大哭,“每个人都这么说!每个人都这么指责我!说到最后,我都觉得真的是我的错。”

    她仰起头,泪水连成的线沾湿了耳廓,一片滚烫,“要是那天,我可以……”

    这时,宴初才打断了她,“没有如果,时光无法倒流。”

    周舟注视进她的眼里,没有情绪波澜的眼,却有一种莫名温柔的坚定。

    她继续追忆,继而痛苦地抱住头,“其他的我都可以不要,我唯独要这套房子,他们都不肯,这里承载了我和爸爸妈妈太多回忆。我哭着求他们,甚至跪下来了,苦苦哀求他们不要把这套房子给卖了。可他们一次次无情拂开我的手,他们说你有钱吗?有钱就可以给你。”

    “我找朋友借钱,朋友也没有这么多钱。我跪在老家门外,跪了一天一夜,求他们再多给我一点时间。可这套房子还是被卖了……”

    她的表情麻木,却有一种痛恨自己的无力感。

    这一幕,让宴南逸都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