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听婶说你找我。”牤子今天说话明显有些拘束。
“几天不见,这段日子,你家经历这么多事,我猜想你肯定很憋屈,今天放学回来的早,就想着找你聊聊,你毕竟是我的学生,有必要开导开导你。”叶坤开诚布公。
小梅妈拿过来一把椅子让牤子坐下。
“谢谢老师。”牤子准备洗耳恭听。
“你家最近发生的事我都看在眼里,世事无常,咱们老百姓无可奈何,你可能觉得冤枉委屈,但从历史的角度看问题,这也是正常的。我们是新社会新国家,从大局上看,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件事,你们家做法可以理解,但我们都没有走出摆脱自私自利的局限性。
“事已至此,又重新划定了家庭成分,对你整个家族来说不算冤枉,但对你们兄妹几个来说,包括将来你们的后人,这个黑锅没办法不背下去。
百胜呀,得说你的爷爷很有先见之明,但人算不如天算,既然不可挽回,从此后做人做事都要小心谨慎,有一句话叫’夹着尾巴做人’,不知你理不理的其中的含义,我的理解就是要低调再低调。
你是我的学生,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的身上有很多好品质,以往在你身上发生过许多事,既让人佩服也让人嫉妒,我挺为你担心,好在以往你是贫下中农,可是现在不同了,时时处处要小心才是,按你现在的家庭背景,稍有不慎,就可能被上纲上线。
百胜,我和你婶不否认曾对你寄予厚望,包括小梅和你的交往,现在,我俩也不反对,但是,作为你们的长辈和小梅的父母,不能不为你俩的将来考虑,不能不为下一代考虑,这一点我相信百胜会理解,我的意思是你和小梅之间的兄妹感情是一回事,但要谈婚论嫁组成家庭是另一码事,我和你婶尊重你俩的意见,但此一时彼一时,你俩一定要深思熟虑才行。
关于这件事,我今天找你来,很想听听你的意见,我和你婶心里也好有个底儿。”
牤子认真听着,小梅妈一脸无奈地坐在一旁缝着衣服纽扣,或许是心不在焉,一不小心还被针扎了手。
关于牤子和小梅的恋情能否继续,其实,牤子这段时间早有思想准备。在牤子的内心深处,他和小梅本来就天上一个地上一个,即便没有地主家庭成分这个障碍,牤子也有自知之明。只不过,之前一直当断不断,总是抱着改变命运的幻想。
如今,一切都该结束了。
也好,免得彼此感情上难以割舍。
牤子道:“老师,婶儿,你们是了解我的,我始终把小梅当成自己的亲妹妹,小梅幸福就是我最大的幸福,至于我和小梅是根本不可能的,我承认以前我还抱有幻想,但是现在我必须面对现实。”
叶坤听牤子这样说,他没再言语,小梅妈这时接过话茬叹息道:“牤子,婶一直看好你,本来挺好的事,谁知会是这样,唉!”
叶坤说:“想开些,今后路还很长,不管怎么走都得走下去,虽然没了做人的资本,但也要好好做人,要做好人,活不出尊严,也要活出自尊。”
牤子没想到叶老师会这样说,很显然自己的老师已经自觉地与他划清了界限。
“放心吧,老师和婶儿,我知道怎么做,小梅可能快回来了,我最好不见她,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回去了。”
牤子起身告辞,小梅妈去外屋厨房把早已准备好的四张发面饼和两个咸鸭蛋塞给牤子。盛情难却,牤子只好收下,然后匆匆离开了小梅的家。
至此,牤子更是自觉地躲避小梅。为了让小梅见不到他,他又开始在生产队社屋里与老顽童住在一起,几乎每天晚上都不回家。担心小梅去社屋里找他,他宁愿一个人躲到场院里没人的地方享受寂寞和孤独。
冬闲了,牤子每天扛着猎枪进山里打猎,这是他躲避、逃避,排解郁闷的唯一办法。
打猎回来,他把猎物分享给家人,包括托娅和琪琪格,偶尔叫来李刚、阎闯等好哥们与老顽童一起在社屋里分享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