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奎队长正在为牤子的离家出走心里犯嘀咕,听说花喜鹊和四姑娘到生产大队问询牤子是否开具介绍信,他心里没底,也很想知道结果。

    牤子是晚上离家出走的,之前没听说他去生产大队开具介绍信的事,以王奎队长对他的了解,估计他十有八九不会去开介绍信。

    牤子何苦要走这一步?

    王奎队长理解牤子,又觉得牤子不该这样做。

    身为生产队长,王奎没有保护好牤子,在是非面前无能为力,心里百味杂陈。

    恰在这时,两名大队民兵来找他,一见面就对他说:“王队长,您的四姑娘在大队部对刘支书发脾气,竟敢当面诅咒刘支书,刘支书请你去一趟生产大队。”

    “有这事?”王奎队长气骂道:“这个没教养的东西,把我的脸都丢尽了。”

    听说自己的女儿昭男对大队刘支书出言不逊,这不是没事找事捅马蜂窝吗?

    四姑娘不在身边,王奎队长无处煞气,只好乖乖地跟着民兵去往生产大队硬着头皮见刘支书。

    王奎队长到了生产大队,见到刘支书,立马赔罪道:“刘支书,听说我那该死的四丫头冒犯你,太不像话,养不教父之过,都是我的错,平时没管教好,回去我好好教训她。”

    刘书记的气还没有消,王奎队长来了,他有了出气筒,把火气全煞在了王奎身上。

    “你对平时孩子是怎么管教的,没大没小,目无尊长,破马张飞,哪像个大姑娘样子,我若不是看你王奎的面子,早把她抓起来了,她不只是诬陷我,分明是对革命政策不满,送去劳教一点都不冤枉。”

    王奎队长感到很没面子:“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是我管教不严,怎么生了这么个孽障,等我回去把抓来,任凭大队处置,对她这样目无王法,目无尊长的人,别说送去劳教,就是扒她的皮都不冤枉。”

    “那倒是没这个必要,我也就是跟你提一嘴,我老刘不至于这点肚量都没有,你那姑娘毕竟年轻不懂事,我不会跟小姑娘一般见识,这事哪说哪了,不要再提了,你回去也不要对她动粗,伤了她的自尊心出什么事我倒成了罪人。”刘支书道,“老王啊,我今天找你来不是为这点儿事,我是想问你,你们生产队的何百胜离家出走,你是怎么想的?”

    王奎道:“还能怎么想,还不是重新划定成分后,他可能觉得在屯里待不下去了。”

    “没这么简单,这绝不是小事,你是幸福屯的生产队长,又是老党员老同志,应该有高度的敏感性和警觉性,何百胜现在是什么出身?经过这么一遭,能不对人民政府怀恨在心吗?现在,他不打招呼就突然不见了,你不觉得蹊跷?”刘支书煞有介事道,“说是出去自谋生路,没有生产大队介绍信,他怎么自谋生路?你说说看,哪里会容留他?依我看,他极有可能是图谋不轨,藏匿起来了,准备伺机作案报复社会,一旦让他得逞,革命损失就大了。”

    王奎愕然:“这不可能,牤子不是那样的人。”

    听刘支书凭想当然,武断分析,王奎队长这时候才明白四姑娘为什么对刘支书出言不逊,刚才还对四姑娘恨得咬牙切齿,现在反倒是认为四姑娘诅咒得对,他心里也为牤子愤愤不平。

    “怎么不可能?你又不是他肚里的蛔虫,怎么就知道不可能?你还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告诉你老王,你不要因为何百胜过去为幸福屯生产队做了点儿事,你就对他百般呵护,”刘支书正色严肃道,“人的思想和行为是会变的,何百胜这种人,最容易走极端,就算你信任他,你给我解释解释,他出走为什么不到生产大队来开介绍信?不开介绍信,不是藏匿起来,他能去哪儿?出门在外,没有介绍信,就是走村串户,沿街乞讨,随时都会被遣送回来,这你是知道的;现在他人不见了,不知在何处,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这有多危险?一旦出了问题,后果不堪设想,到时候,你和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刘支书,我王奎敢用名誉担保,牤子绝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

    王奎队长心里很不爽,他也想像四姑娘一样痛痛快快地顶撞刘支书几句,只是碍于身份,此时,强压着火气。

    “你怎么还顽固不化,我没时间跟你犟嘴,不怕一万也要预防万一,这事绝不允许有纰漏,”刘支书吩咐道,“我已经派民兵去调查了,你回幸福屯要配合大队民兵,赶紧发动群众,何百胜若想图谋不轨,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要顺藤摸瓜,仔细盘查,一个细节都不能放过。”

    刘支书这是代表生产大队和组织的安排,王奎队长心里有一百个不情愿,但反驳不得,没有办法,只好领命回到幸福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