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颜如玉。
余初良一进房间里,一个身穿粉色藕丝琵琶衿上裳、身材窈窕、楚楚动人的女子立即俯身靠上他的肩,拉住了余初良的手。
“初良。”
余初良拍拍她的手,关上门,拉她坐下。
那女子满面愁容,举手投足之间端庄典雅。薄薄的粉黛掩不住眼角的泛红,仿佛刚刚哭泣过。
“拂思的事情,可有眉目?”
“韫儿你放心,我会查出真相的。”余初良揽着她的肩,承诺似的说。
拂姒将头轻轻靠在余初良宽厚的肩膀,轻诉道:“拂思是和我同一天被骗进到这里的,这么多年来,我与她一直如亲姐妹般相处,好几次肖存庆来寻我麻烦,都是她为我挡着,拂思是我们的恩人呐!如今这样不明不白的惨死,既是你来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余初良点点头,语气温柔而低沉,“放心,我一定会查明真凶的。颜如玉这个地方,也不像表面这样光鲜亮丽,拂思这次惨死,也给我敲响了警钟,我一定早日凑够银子,将你的死契买回,然后许你三书六礼,明媒正娶。”
拂姒秀眉轻蹙,推开了他。
余初良有些诧异,忙问道:“韫儿怎么了?”
拂姒叹了口气,不忍直视余初良,别过头去,眼里竟又涌上泪水。
“算了吧。初良,你不要再为了我费尽心思了。你如今是堂堂提刑令,朝堂大官,而我,名声早已毁了。颜如玉虽是卖艺不卖身,但在人前,终究是取悦男人的贱婢,与卖身没有区别。你若娶了我,轻则官途不顺、遭人唾弃,重则怕是会连累得你官途不保、性命攸关。我……我不能这么自私!”拂姒说着说着,泪就像开闸了的洪水,决堤难收。
余初良心一紧,仿佛心脏被密密麻麻的针给刺了,他将拂姒重新抱在怀里,柔声安慰:“你这说的什么话?如果不是你,我哪有今天?我余初良此生,最不能负的就是你,也绝不会负你!这仕途富贵,哪有你重要?”
余初良和拂姒,原本是青梅竹马。那时,拂姒还不叫拂姒,她的本名叫赵韫儿。十岁时父母双亡,被余初良的父亲看在两家的关系上收养了她。八年前,十六岁的余初良看见新帝颁发的寒门子弟也能考取功名的诏令,决心一试。其实他的文采和能力,考取功名不在话下。
可惜,当时的权臣氏族一直暗中阻止寒门崛起,陷害他打伤了人,被关在大牢里,第二天就是考试的日子,想出去,除非拿出一千两来赎他出去,可是家庭贫困艰难的他哪来这些巨款?余初良以为此生不会有机会了。
是赵韫儿,着急的在路边哭,那时候,赵韫儿已经十三岁了,一张小脸清丽姣好,隐隐显露出好模样来。被颜如玉的管事妈妈看见了,忽悠了一顿,以一千两哄骗她签下了死契,成为了颜如玉的人。赵韫儿急急忙忙拿着一千两去将余初良赎了出来,最后,余初良成功在考试前一刻钟进了考场,而赵韫儿,则被带进了颜如玉,改名拂姒,被教习舞乐礼仪,成为了颜如玉中的一个清倌。
一晃八年,一步一步往上爬的余初良,没有因为登上高位,而忘恩负义,反而坚持本心,不忘旧情旧恩,一直想把赵韫儿带回来。可是颜如玉的管事却放言,没有一千两黄金,拂姒此生就是死,也是颜如玉的人。
一千两黄金,他就是不吃不喝攒个三十年也难以筹齐。
至今为止,他省吃俭用,甚至有些时候昧着良心做了些脏事以求银两,才堪堪攒了一百两黄金。
拂姒说不感动绝对是假的,可是余初良越是这样,她就越觉得是自己拖累了他,趴在他胸口抽泣起来。
余初良将他搂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