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戴东坡巾,身穿斜领交裾,坐在椅子上的吕祖谦看着天幕,对身旁的朱熹询问道:
“晦庵,梁武帝也算英武睿哲。”
“其大修文学,盛饰礼容,鼓扇玄风,阐扬儒业。”
“可谓承魏晋以来未有若斯之盛也。”
“但最后又为何慕名好事,崇尚浮华,抑扬孔墨,迷惑释教呢?”
同样头戴东坡巾,着一领褐衣的朱熹捧着茶碗,抿了一口茶汤,想了想道:
“自梁武帝下令罢宗庙牲牢,以荐蔬果作为礼,转而沉溺于浮屠氏之教,以至于亡而不悟。”
“大概是因其当时年事已高,当初有所希冀且图谋者均已如愿以偿,更无余愿,因而但思自身如何处世的问题。”
吕祖谦来了兴趣,拱手道:
“晦庵教我。”
朱熹连连摆手口称岂敢,又继续道:
“梁武帝本就起自儒生,受名节道义教化,非如曹操、司马懿那般,把自己当英雄豪杰而自命不凡。”
“更不像刘裕、萧道成那样发迹于军队行伍之中,对名节礼教茫然无知。”
“既曾受圣人之教,就会反思自己的一举一动是否与此有所违背。”
朱熹放下茶盏,站起身背负双手,仰天而道:
“圣人教化,并非不奖人改过自新之路。”
“但对于那些乱臣贼子,则即使立下丰功伟绩,终不能掩盖他们罪大恶极之行,从而得以被登进于君子之途。”
吕祖谦捋着胡须,若有所思。
朱熹看向吕祖谦,朗声道:
“梁武帝就是因此而感到彷徨无措、愧疚不已。”
“只因他深知自己弑君篡位的谋逆之举,使得古今上下已无他可以容身之地,其心悲戚矣。”
一扬衣袖,朱熹坐回本处。
“释教主张万事皆空,有“心亡罪灭”之说,有“事事无碍”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