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对面的巷子有一排餐馆,到了节假日就聚满学生。

    暑假将至,学生的心早就野了,趁着周末跑出来偷喝酒。

    唐栩对酒留下了阴影,那天的事他到现在也想不起丁点记忆,不敢再犯险,一边喝着果汁,一边看住一帮学弟以防他们过度放纵。

    余朔海凑到他耳边:“我就说我们俩个单独去吃饭,他们又吵又烦人。”

    唐栩将纸巾拍到余朔海脸上,嫌弃他流了一下巴酒水:“你才是最烦人的,你都跟他们约好吃饭了,又反悔跟我单独开小灶,我怎么好意思。”

    “学长不用不好意思,我们都欢迎你!”

    外号叫虎子的男生插嘴,是余朔海的室友兼死党,同时也是游泳队的一员,家里有点小钱,从不用功读书只爱潇洒玩闹,被父母专门送进来接受游泳部的军事化管教。

    趁余朔海被旁人拉走喝酒,虎子连忙凑到唐栩身边八卦,说余朔海今早收到了女生的告白,一边跟对方鞠躬道谢,一边让对方换一个人去喜欢。

    “那女生上个月就告白过一次,朔海却没印象,拒绝流程都跟上次一模一样,我有时候真怀疑他是傻比。”

    唐栩静静听完,不咸不淡地评价:“还知道鞠躬说谢谢……挺温柔。”

    虎子一脸高深莫测,这些话其实是故意说给唐栩听的。“朔海只对喜欢的人温柔,他不在乎其他人,我跟他朝夕相处看得很明白,那就是一头蛰伏的野兽,调教不好早晚出事。”

    出事两个字让唐栩微怔,他现在的心极度敏感,任何一个相关的词汇都能引发焦虑,他确实出事了,出的还是天理难容的家丑。

    可现如今却无计可施,跟夏巧云见面后唐栩反而更迷茫,做不出惩罚加害者的决定,不仅因为大病初愈的侄子才八岁,一旦将这件事摆在台面闹到人尽皆知,往后没脸见人的依然会是他唐栩。

    餐馆中央悬挂着电视,里面正在播放某国本土的运动会直播,虎子几人为游泳运动员呐喊助威,只有唐栩的视线从满屏池水上转移。

    当年的溺水经历仍让他恐惧,每当心有忧愁时,记忆中的幽暗海水也会化作噩梦找来,仿佛要将他再度吞没。

    十年前在海滩上一睁眼,唐栩看到了对自己进行紧急施救的孟桉,那个时候孟桉是他的救赎,可十年后的现在,孟桉却变成了摧残他身心的重荷之一。

    从小的憧憬并不假,当年受了救命之恩唐栩也一直铭记在心,甚至就这次的“被捉奸”事件而言,其实孟桉同样是被算计的受害者。

    可唐栩的心境却发生了改变,那股难以言喻的反感和厌恶始终凝聚胸腔,他气愤自己不曾防备亲人,也对坦然接受一切还表白的孟桉感到怨怒。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抗拒,就是接受不了和孟桉的关系偏离正轨。

    唐栩暗自叹息,思来想去仍觉得疑点重重,他打算从夏巧云和杨元支入手调查,但前提是必须保持头脑清醒,绝不能意气用事,免得最后得不偿失。

    “朔海又输了,喝不下可以找人代酒。”

    余朔海的目光落在唐栩身上,却并非求助,仰头就干了满满一杯。

    唐栩暂时压下心事,凑过去抢下纸牌:“笨得要死,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