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球式的迪斯可灯高悬在天花板上,不过并未闪耀着五颜六sE的七彩霓虹。流水般的舒柔h光从如皎洁明月的球状灯具洒落包厢,背景音乐不像外头的猫尾酒馆播放着2005年小野猫乐团的单曲〈Buttons〉般充满异域风格的神秘魅惑感,而是播放1999年作曲家吴金黛创作的〈森林狂想曲〉,清澈笛声、蛙鸣、蝉响回荡在包厢,让顾狼院都怀念起自己未曾有过的国小时光。明度适中的光线洒落之下,是深绿sE天鹅绒材质的温暖沙发。冷气的风口下真的沙沙作响,像在山上的偶尔的微风吹过树梢的山林风声。赞叹的鼓掌声响起时,正主儿坐在上方,正襟危坐,犹如大树──不,他本来就是树。
时光伯爵。玉山之神亲自册封的高贵者。
有求於他的顾狼院低头行礼,不敢抬起头,静静等待着时光伯爵的回覆。
「太JiNg彩了,该Si的JiNg彩。」乾哑的声音一如其枯哑的手臂,时光伯爵伸手扶起了顾狼院,「你来这里做什麽,顾狼院?看你都把这里都弄多脏了,我今天离开前还得让人清理一番呢。」
「嗯?」顾狼院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毛发脏乱,沾染了血迹,在幽静高雅的包厢站着,地板上却横陈着海猴子盗贼团们的血r0U。他连忙说:「对不起,伯爵大人,我帮你清理。」
说毕,顾狼院拔起毫毛,轻轻吹气,几个笨拙的狼人分身就从顾狼院鼻毛中的芥子空间中取出清洁必备的服装、扫具、清洁剂、化屍水等等,开始进行大扫除。而顾狼院本T从空间中拿出玉盒,取出果神令。
晶莹散发着橘hsE光泽的丹状物T,便是果神令。顾狼院双掌捧着,说:「大人,我奉果神令要调查一起失踪案,但唯一的证人被冻结在时空场中,您可以帮忙重新活化时空场吗?」
「果神令?」时光伯爵B0然大怒,「你拿一个小辈水果JiNg的律令在嚣张什麽?以前剑潭鱼JiNg、鹰哥、鸢妖这几个大妖来拜访我时,都是取玉山眷属的凭证来跪求我的。怎麽到现代区区的後天狼人……做事的方法就这样啊?」
忘记了。时光伯爵的年岁已长,又不Ai跟其他时空法师、时空旅者交流,被求访的众生惯出了国王病。同为植物系的顶端人物,从玉山中高海拔出身的台湾冷杉绝对不可能认同h昏市场受帝流浆灌顶而恰巧成JiNg的橘子JiNg怪。虽然以幻城的实际影响力来说,果神绝对是目前最有影响力的人物,无人可b拟。可这话却偏偏没人敢,也没人能对时光伯爵说,因为暴躁Y沉的时光伯爵,一言不合就把忤逆他的凡物送到遥远过去或是虚无未来。近来四兽山高中的象方老师,正在攻读瑠公圳大学古生物学博士,长期关注植物园遗址,在南海路某处翻修的房屋底部,发现植物园遗迹的考古特徵,并发现了一奇特墓葬的生物化石,不像人类又不像动物,仔细b对後,发现是几个月前失踪前拜访了时光伯爵的赛博哥布林。显然是一言不合被送去用页岩或砂岩制作石器的新石器时期,然後就在那儿度过了「赛博哥布林的我,穿越到新石器时代称霸台北後度过了光辉灿烂的一生」的情节。
顾狼院可不想这样,於是他飞快地把果神令又收回了鼻毛内的芥子空间。并向时光伯爵讨饶,「不好意思,伯爵大人。是我有眼不识伯爵,错认低贱了。小的虽尚未探访玉山的神明大人,但对玉山眷属仍有虔诚的恭敬之心,毕竟有一座山,生长的地方叫台湾,和我们同样的故乡~」
「〈玉山之歌〉,讨巧啊。不过算你过。」
「伯爵大人,那麽解除时空场的事情……」
「等等。」时光伯爵制止了顾狼院继续,语气有些不耐烦,「怎麽每个来拜访我的人都不知道要欣赏我的建筑艺术呢?怎麽就没人想问问铁梯的意涵是什麽?万花筒的通道是怎麽构想的?看到的影像又是什麽?哎呀,年轻人就是不懂事,不到一千岁都是小毛头啊。」
「那麽……我想了解厕所接的铁梯是怎麽回事?」顾狼院尝试X的询问,看到时光伯爵虽然表情不屑,但嘴角扬起了小小的弧度,於是继续问:「今天我爬上来的时候觉得铁梯很长,最後却变成站在这里了。」
「咳咳,铁梯就是代表着我,我可是不b北崑仑弱水畔的建木差,人家中国的修行者登仙前要攀登建木,你们小毛头要来找我办事,当然也得爬爬树。铁梯只是我用人类世界的器具想像。」时光伯爵洋洋得意。但当看到顾狼院只听不问的态度,时光伯爵陡然沉下脸。
生存yu爆发的顾狼院再度试着找话,「那个……」
「那个什麽?讲话唯唯诺诺的?不想回到过去了啊?还是你想回到侏罗纪?」
顾狼院一抖,脑袋瓜子突然理解了时光伯爵奇异的植物脑回路,他用恭敬而谄媚地语气问:「请问伯爵大人设计的建筑理念是什麽呢?您说铁梯就是代表您的本T嘛。那如万花筒般的深井墙面又是运用了什麽理念呢?为甚麽会出现一些我过去的模样呢?」
「我虽然是个活上三千年的老树神木,不过却不古板。在这座土地久了,什麽样的妖魔鬼怪抑或人类都碰过了,我在一九三四年和一九四六年遇过台湾画家陈澄波,跟他讨论过艺术和他後来完成的两幅关於玉山的画。我也见过台湾摩天大楼的建筑巨擘郭茂林,在他主导设计的新光三越大楼建造完毕并举办落成典礼时,我假装成凡人记者,假借访谈之名和他讨论工学与设计。我虽是深山的非人,但我没有辜负玉山之神的庇佑与恩赐,依旧长成一颗充满艺术细胞的挺拔树木。有人说树木不用审美……」
顾狼院蒙学时期是在家族学习术法,没有读国小,但国中时除妖驱魔灭兽需要入世,因此他去读了住家附近的深水国中。这也让他知道了,学生早上去C场集会时,碰到司令台上罗哩罗嗦的老师说教,需要用什麽方式才能蒙混过关。
眼睛绝对不能闭起来,但睁太大反倒会容易流眼泪。半睁半闭是折衷後的最佳方案。微笑加上不时的点头附和,才会让侃侃而谈的讲者拥有成就感,可以继续演讲。顾狼院为了不让自己睡着,拔了人中的毛,小小吹了口气,让一根毫毛化成一只迷你的狼人。小小的化身跑去起鼻毛芥子空间拿了针线盒里头的针,像是迷你的剑侠一溜烟地从脸上奔入肩膀草原般的毛发,准备跑往狼爪合谷x的位置。一旦顾狼院打瞌睡快睡着了,这针就会刺入神经集中的合谷x,避免睡着了被时光伯爵记恨。
顾狼院露出僵y的微笑,并记得机械式的点头附和,而时光伯爵的话语依旧未竟。
「……真假?树木当然要有审美观念,当波丝猫小朋友找我每个礼拜一三五固定开设谘询时间,那包厢太丑我真不想帮他。後来是他哭着求我进驻,这间酒馆才开始x1引顾客。我当然是让他拿蜃石来给我建造自己专用的包厢罗!你看到这个包厢……哎呀,你那些化身怎麽在用化屍水咧?暴殄天物啊,海猴子r0U我虽然不吃,但有些咸水植物颇喜欢的,偶尔去红树林竹围一带时可以跟那儿的水笔仔JiNg换一些烧酒螺或铁蛋来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