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馆里尽是些受苦人,做工的烧砖的锄地的卸货的,都点着烟,夹一碟咸菜,聒噪地说着话。
里头都是男人,六张桌子,五张簇拥着男人和他们的工友们,就是这样的一群人。
女性似乎天生畏惧这样的场合,女孩却硬着头皮走进去。
老板大嗓门,方言说起来就像吵架:“吃什么?”
女孩抬着眼看菜单,却发现压根儿没有这东西,一时间有些局促。
柴禾进门,要来三个小碗,加油豆腐和鸡蛋,问了问女孩,加了香菜。
“我们这边,就是面,说大碗小碗加什么就行,要凉菜那边自己拌,之后算钱,小咸菜不要钱。”柴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给她解释本地的风土人情,用蹩脚难为情的普通话一字一句声音轻柔地解释,还要挥去邻桌飘来的烟雾,再用一截卫生纸象征性地抹去桌子上没有擦干净的油污。
就跟讨好人似的,可柴禾觉得这样做不算讨厌,女孩和她说谢谢。
是很客气很尊重她的人。
柴禾拉凳子坐下,制止浅泪往咸菜碟里放辣椒的动作。
在饭桌前,浅泪因为不能吃辣椒,一碗面吃得兴致缺缺,兴奋主张活动:“我们认识认识吧。”
女孩抬头看看,挥去面前的烟:“嗯。”
“我网名浅泪,家族里都叫我浅泪,真名王来娣,傻逼名字,叫我浅泪就行。”她大剌剌地伸出手,普通话说得比柴禾好,是交过外地男朋友的人。
女孩去看柴禾,柴禾眨了眨眼:“我叫柴禾,网名你们都知道了。”
身侧的女孩忽然局促不安地眨了眨眼:“我没有网名……”
“没事,你就说自己的名字就行。”
“我叫温恩照,我爸爸叫温鸣。”她声音细弱。
浅泪想了想:“谁管你爸叫什么啊,温恩照,好拗口啊,什么意思?”
“我祖母是信教的,因为小时候我生病差一点死掉,她说为我祷告,是神的恩典光照了我,所以我叫恩照。”
柴禾没有插嘴,慢慢吸溜面条。
“那我们叫你小温吧,你多大了?”浅泪所谓的自我介绍就是要套人家底,可柴禾一点儿也不想知道,想要逃避,也不知道如何阻拦,只好闷头不言。
“十九了。”
“和我师父同岁,师父,你看,她也十九了。”浅泪忽然把柴禾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