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荣婵卯时便来敲门叫我了。
我没想出个子丑寅卯,几乎彻夜未眠,只觉头疼欲裂。
徐荣婵绷着一张脸递给我一面铜镜。
我不明就里,再往那铜镜一看。
镜中女子发丝凌乱,下半边脸紫纹如渔网般密布,上半边虽肤若白瓷却不知为何长了几颗红点,整张脸唯一可取之处便是一双又黑又亮的鹿眸,转来转去灵动俏媚,不过因过度失眠眼底泛起深深的黛青色,整个人显得格外诡异与颓靡。
哐当一声,铜镜掉地“鬼啊!”
荣娟将铜镜拾起,又举到我面前“小姐要这副模样去国子苑吗?”
我一跃而起,身着中衣便要往外跑“姑姑待我去找义兄扎一下!”昨日那紫纹还未爬得那样快,今日怎变成如此模样?还有那不疼不痒的红点是何物,莫不是蛊虫又开始作妖,不爱紫装爱红装了?
荣淑将我一把抱住,按到梳妆台道“小姐休要再作了,国子苑开课早,来不及的。”
我指着自己的脸急道“这可如何是好?”
徐荣婵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姐就这样坐着便好,休要给奴婢们添乱了。”
说罢,若干个宫女便鱼贯而入,捧着盆的,捧衣裳的,捧配饰的,还有一个捧着一个精致的圆盒,那盒子是黑褐色的漆底,上以紫、金、白三色绘以彩云追月,个别处辅以锥画,华丽而端庄,浑然大气又雅致精细,我不禁啧啧称奇“荣婵姑姑又做了什么好吃的,装在盒子里要给我个惊喜吗?”
三个嬷嬷根本不想与我说一句话,盥洗结束后将那圆盒开启,我瞪大双眼,原来不是吃的,里面装的是胭脂水粉!
之前我在二哥店铺里也曾见过装胭脂水粉的盒子,却从未见过这样大,这样齐全的。
那些宫女见我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想笑又不敢,快要憋出内伤了。
徐荣婵道“这双层九子奁与脂粉都是锦寿宫上好之物,太后娘娘特地赐予小姐,小姐出门不比在家,须仔细打扮,仪容仪表处处要体现皇家威严。”
我想到太后可能是害死我娘亲的凶手就觉得浑身发冷,不情愿用她给的东西,道“荣婵姑姑,我爹爹说,女子不施粉黛最美。”
徐荣婵给我画眉的手微微发颤,冷声道“小姐刚刚是没照镜子吗?”
我回想了一下,识趣地闭上嘴。
古人云女为悦己者容。世人皆认为女子化妆就是为了取悦心爱的男子。
我二哥游梓璎却别有见地。
所谓“悦己”实则为“己悦”,就是说女子实际上最应该取悦的人便是自己。
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什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