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既然来了,怎么不叫我起来,让你等了这许久,若是传了出去,旁人可是要说我不通礼数了。”
穆卿云瞧着坐在上首端着茶盏,听着何枝正说话的程氏,极其自然的坐在了程氏的对侧,言语带笑,实则透着几许锋芒。
“妹妹说笑了,不过是想起当年我成亲那会,乏得连手指都不愿动弹一二,这才没舍得唤你,且这般贸贸然过来寻妹妹,要说失礼,也该是我对。”程氏见着穆卿云,会过头来,将茶盏放下,满面盈笑向穆卿云的回道,言语中的善意,显然是在告诉穆卿云,她来此,不是为了找茬的。
穆卿云闻言,脸上的神情亦是柔和了几分,端起何枝奉过来的茶水,小心的饮了一口,却是皱了眉头,望向何枝,“怎么给大嫂上了这茶?”
何枝愣了一下,正待开口解释,穆卿云已经别过脸去,根本就不给何枝解释的机会,“福橘,去把那君山银针拿过来给大嫂泡上。”
“是,夫人。”福橘应声而去。
穆卿云目送福橘下去,这才转头,向程氏问道,“大嫂,这时来寻我,是为何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请妹妹,将这礼收回去。”程氏倒也不和穆卿云拐弯抹角,从怀里掏出一绣工上好的锦囊,往穆卿云的方向推了去。
这锦囊正是之前见礼时,穆卿云送出的回礼,穆卿云怎会不识,脸上笑意淡去,双眸更是染上了几分委屈,“大嫂,这是什么意思,可是瞧不上妹妹的这份心意?”
程氏见穆卿云这模样,目光中闪过一抹狐疑之色,随即恳然回道,“不是瞧不上,而是妹妹这份礼太重了,我实在是生受不起。我和相公商量了一下,那金创药的方子,我们夫妇便收下了,只是这药材铺子,实在愧不敢受。”
之前在正堂时,穆卿云的回礼,直接用这锦囊装着,摸着也是单薄的很,她和夫君便都没有放在心上,等回了院子,也未细看,便吩咐身边的丫鬟收好,丫鬟拆了锦囊,他们夫妇这才知晓,穆卿云好大的手笔。
给谢正雅的回礼是一份金创药的药方,虽说金创药的药方有不少,可穆卿云所给药方上的药草皆是寻常,若药方有效的话,同样的军奉之下,可救治更多的伤员,这对谢正雅而言,着实一份极和其心意的大礼。
而程氏的锦囊里,也是一张纸,一张正南门北街的药铺的地契,程氏善经营,手下亦有不少铺面,只怕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一纸的千金分量。
如果要说,这是穆卿云进门给她的下马威,那也不必送如何称合心意之物,只需比她的赠礼厚上几分,便足以削了她的颜面,更别提,这礼还是藏于锦囊之内,这种种,显然这礼,并不是作以攀比之用。
至于示好?穆卿云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便是她不欢喜她成为谢今晏的夫人,她也可能蠢到去打压一二,这点她确定穆卿云比她更为明白。
这按道理来说,两样回礼,其实都不应收,可这药方,对于谢正雅而言,千金难求,所以她和夫君权衡了一下,决定收了这药方,把铺子给穆卿云退回去。
穆卿云抬手,将锦囊再度推了回去,她送这礼,自然也是思量了许久,但一想到,能以最快的速度博得谢家人的信任,便是再多的付出,也是值当的。
“不过是个铺子罢了,嫂嫂不必客气,大兄为朝廷征战,立下汗马功劳,虽从不往外提起,当我也知,朝廷军俸紧张,若非嫂嫂经营有方,填补了大笔银子,何来将士衣暖,粮草充盈,如今我既然进了这门,那便是谢家的一份子,这点小小的付出,比起大兄和嫂嫂,不过是些微薄之力罢了。”
“你怎么知道?”程氏神情一震,惊讶望向穆卿云,未免外传谢正雅笼络人心,屯兵谋私,此事一直乃是她暗中操持,未敢向外言说半句,如今被穆卿云当面说破,确实值得思量一二。
“只要有心,如何不知。”穆卿云冲着程氏安抚一笑,言辞模糊,她之所以将此事摊明了说,也只是想给程氏提个醒,她一个养在深闺之中的女子都能探知的秘密,还能称作为秘密吗?
程氏一副玲珑心思,自然也明了的,她脸上神色变了又变,最后望向穆卿云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庆幸,她起身,冲着穆卿云盈盈一礼,“多谢妹妹提醒,不过这礼,妹妹心意我领着了,东西还是收回作罢!”
程氏一脸认真的模样,显然已经打定了心思。
穆卿云沉吟片刻,亦是有了主意,“那这样吧!这铺面便当是我借给嫂嫂营转,嫂嫂每年给我五百两的盈钱,至于其他,我一概不插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