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寒冷的冬天开战,对任何一方都是煎熬。
清虏厚甲骑兵的优势被齐膝高的厚雪消耗的于于净净。而蒙古人高超的骑术和简陋的装甲都变成优势。
元宵节过去没多久,天气仍然寒冷,已经到了为春天的战事布局时候了。
道路起起伏伏,李虎紧了紧身上皮袄子,这是他二十天前从延安府领到手的。左将军从草原的蒙古人手里筹集了两千多件皮毛,无一例外归从南京转战千里的兵士所有。
陕西现在分为四种人,南方过来的明军是第一等,义军是第二等,接受朝廷招募协助守城的青壮是第三等,剩下的老弱妇孺是第四等。为数不多的物资优先供应等级高的人。
在清虏那边也没什么不同,只不过阿济格能从河南和山西得到足够的粮草补给,而左若必须要搜刮民脂民膏为维系大军生存。
胯下的战马打了个喷嚏,这匹马也是从蒙古人那里弄来的。听说左将军欠了蒙古人许多钱,李虎可管不了那些。
十几年前他就是骑兵,当年从北境南下的将士在军中还有一百多人,混的最差的也是千总。陕西没有草原,养不起太多的兵马。
李虎麾下这三百骑兵在军中的地位非比寻常。要知道,养一匹马的食料可以多养活五六个人了。
分散往各处的斥候正在集中,又到了踏上归途的时候。
一个士卒喷着热气来到李虎的马前,禀告道:“大人,都查探过了,这里方圆百里都没有人。牲畜都被征集走了,有人在这里也活不下去。”
“放屁!”李虎呵斥:“没有人怎么会出现炊烟。”
去年,左若下令迁延安府以东所有百姓往西。但当初时间紧急,处置匆忙,未能把所有的百姓都迁走。清兵渡河后,明军常有士卒在清涧、延长一代巡逻,在监视清兵行动时候,凡是遇见汉人百姓,一律强行带走。
那士卒是新召入骑兵营的陕西人,嘟嚷道:“这里沟壑林立,有百姓藏在窑洞里哪里能找到。他们不愿意离家就算了,到了庆阳府也未必能活下去。”
李虎阴沉着脸,强忍住挥舞鞭子抽打的冲动。
因为他知道,被强行迁往庆阳府的百姓确实很惨。年轻力壮的还好,半数老弱没有熬过这个冬天。陕西从崇祯三年就开始闹饥荒死人,二十多年中好像就没变过。
半个时辰后,分散巡逻的士卒各自返回,李虎清点人数完毕,拨马喝道:“走”
三百骑兵如在沙漠中高丘上缓慢行走的骆驼队伍,踏着厚雪往延安城方向走去。
陕西就像永远清理不于净的泥坑,谁伸手进来摸一把,都会沾上满手油污。
明廷统治陕西时,这里有义军。清虏占领陕西后,这里有义军。现在明军重新收复陕西,这里还是有义军。这些从陕西新招收的义军比北上的正兵差远了,不但不能严格执行命令,往往还各有主意。上个月,左将军在庆阳斩杀了两个妄图率部离开大军的义军头目,才让那些人收敛点。
左若对不听话的义军心狠手辣,但严禁部下虐待陕西义军。他是陕西人,他自己动手尚可被陕西人谅解,要是让军中浙东士卒的骄横之气爆发出来,这仗也就不用打了。
延安不远,但雪厚难行,路上要在冰天雪地的野外过一夜,次日午后李虎才到延安城外,他看见城东整齐排列了数百座帐篷。
“蒙古人来了吗?”李虎心中微动。去年领皮袄子时,他便听说左将军请蒙古人入关助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