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可不一样了。金门市下文件啦,要落实国家改善和发展民生的政策——况且,说实话,把窑洞改成平房本来就是一件好事。老祖宗的窑洞是好东西没错,但那是过去的好东西喽——你看这两年塌了的窑还少吗?”
“我也知道国家肯定是为咱老百姓好嘛,但要让农民明白国家的心意,也得花几年功夫。”
“这事我有经验。农民能有啥主意,还不是一个看一个。这要是有几个带头的,后面大家伙儿肯定跟着干起来啦——这完就是送金子,送不到手嘛。”
云龙心里想的可是另一番话。
“唉,我知道村里人都是咋想的。都以为我当村长这些年,捞了很多钱,占了老百姓便宜。说实话,我真的是清清白白,两袖清风啊。村长难当,唉,”说着为民长叹了一口气,甚至眼睛也红润了起来,“受的那些罪谁又知道呢。”桃花在一旁摆出古怪的眼神,心想为民真不害臊。
“正式文件下来了?”云龙问。
“下了,下了,现在县都在抓。”
“为民,你放心,你的工作我肯定支持,不过一直都是你嫂子拿事哩。”云龙把摊子撂给了桃花。
“嘿,咱给大家引一个头,挺简单的一个事。啥也没啥损失。你在咱村上威望高,你就帮个忙呗。”
云龙点点头,算是做了一个妥协。
俩人吃得差不多了,云龙叫媳妇把桌子收下去了。
“唉,”为民叹了一口气,“我那两个儿女实在是叫人不省心啊。”
“来仪没看对人哪。”云龙说。
“我算是看走眼了,”村长深深咂了一口烟,慢慢从鼻孔喷出来,把烟灰往炕边弹了弹,骂道,“狗日的,二球货一喝酒回去就把来仪往死里打。”
云龙也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想的是,实在不行,离婚呗,给来仪再找个亲家,这事就算是揭过去了。”
“哼,这狗日的也想离。我心想,你咋就这么不要脸呢?来仪对这货有感觉,现在也受不了这罪咧。丧他先人的德!”村长边说边骂一口烟卡在喉咙,呛得直咳嗽。
“他妈的,都是些啥人!”村长怒气愈来愈盛。
“爱国回来吗?”云龙乘机引开话题。
“爱国?”一提起儿子,村长更来气,脸一下子气得铁青,拳头直往炕头狠狠地砸,那样子简直如同提起了仇人一样,“他妈的,从小就给我不省心。我看娃儿就不能惯着!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从不给我打电话,一打电话就要钱。谁知道成天跟着哪个娘们鬼混。要这渣子能干啥!”
为民气得直发抖,又点了一根烟,猛吸一口,伸出五个手指问云龙“你猜这次人家一张口问我要多钱?”
云龙看着盘旋的烟雾后面村长那副充满愤怒的脸,“五千?”云龙说。
“五千。”为民哼了一声表示不屑,“这是好几年之前的数字,那个时候还要点脸,说什么以后挣了钱给我邮回来。现在可好,啥也不提,张嘴就是五万!说实话,咱辛辛苦苦一辈子,一分钱也当成十个一厘花,哪有现在这些年轻人这么阔气。”
“给了?”桃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