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不怕死的,但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众人听完这话,都倒吸口冷气。这柳攸臣为了替柳家脱罪,不惜将所有人拖下水,甚至,连皇上都想拖下水?
这话出口,等于将暖阁里的人都得罪完了,柳忆在心里叹口气,静静等着皇上暴怒。
只要皇上暴怒,别说是各位大臣,哪怕是皇子,哪怕是背后那个黑手,都不敢挑这时候出来,再替柳家、替自己说什么了。
这正是柳忆想要的,与其暂时脱险,连累石家,且被人拿捏,不如先将自己置身于怒火之下,至少这种情况下,没人敢逆着圣意,再来或真或假保自己。
确保幕后黑手的下颗棋子,无法落子,搅浑池水、触怒圣上、置之死地而后生,是柳忆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皇上也万万没料到,柳忆会这么说,他眼皮翻起来,沉默许久,说句好,将茶杯啪一声砸在地上。
这声响动,如同惊雷,众人哗啦啦跪倒在地,原本就跪着的齐简,在大家跪倒时,也跟着偏了偏身子,将柳忆挡在身后。
脆响过后,茶水连同茶杯碎片,一同溅起,齐简朝服上湿了小片。
因有齐简挡着,柳忆身上却干干净净,没被溅上半点,而且连带着,皇上原本投在他身上的愤怒目光,都被齐简身影挡住大半。
愣愣看着身前背影,柳忆抿抿嘴。
何苦来挡呢,这个时候,只需要说一句虽已成婚,但其中详情,臣并不知晓,不就完了?
盯着齐简背影看了一小会儿,柳忆缓缓垂下眼眸,齐简朝服背后,用金线绣着的那团蟒,金光闪闪,刺得他眼睛发痛,心也有点痛。
茶杯扔完,皇上手边就没什么可扔的了,确认情况安全,齐简若无其事拍拍衣摆,侧身看柳忆一眼,笑着往回挪半个身位,张口说句什么。
皇上将他动作全看在眼里,不知回忆起什么,神色有瞬间恍惚。
齐简于是指着被茶水浸湿的布防图,信誓旦旦又重复一遍:“回皇上的话,微臣是说,这蜀地布防图,臣没看过。”
齐简说的是实情,那日议事,他身子不适,早早回了。
可是,依照齐简的性子,不可能只是为撇清自己,就提到这个,皇上虎目半阖,大概猜到他要说什么,皱着眉头吼声闭嘴。
“我真没看过。”齐简满脸无辜,眼眸里全都是浓浓不解之情,“想不到啊,我为了儿女私情,派去蜀地的探子,竟能潜入西戎大营,将不知被谁传出去的布防图再偷回来,这么想想,也算立了大功?”
这、这都什么跟什么?都这时候,还硬要说人是自己派的?甚至,还能把疑似通敌的罪名,扭曲成立功?众人听他说完,脸上一时间,都不知该做什么表情。
就连皇上,都有瞬间错愕。
齐简笑着勾起嘴角,一边按着胸口,一边道:“这探子的确是我的人,当年我对不起攸臣,害他伤心欲绝、远走边疆,这五年里我有心悔过,于是派了探子,去看看他近况。”
好好的谋划,眼看着要被这俩人搅合,三皇子忍不住道:“齐清羽,我知道你想帮攸臣脱困,但圣上面前,怎可胡言乱语扰乱圣听。”
“我哪里胡说了?”齐简撇他一眼,冷哼,“也是,三皇子没有两情相悦的人,怎么能理解我们这种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