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淣略微点一点头:“我知晓了。”
郑二十七略屈一屈膝:“此处不可久留,还请殿下速归。奴婢现下便告辞了。”
郑淣颔首不语,那郑二十七脚下轻轻一点,竟然就这般掠过那一截一人高的红墙,飞身而去,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郑淣转回如意馆中,脑中将今日之事反反复复地掂量了无数遍,那郑二十七的身份,言语,功夫天衣无缝,无甚可疑之处。
郑二十七唱的那一支曲子,乃是十年前南朝宫廷旧曲,还是她年幼之时,宫中一位宠妃编排所做,在南朝宫廷中早已无人传唱,莫说是一般北朝人无从知晓,便是南朝人等闲也不可得知。
方才,她伸手从那郑二十七手上抽出的那一枝江南竹,枝叶翠□□滴,断口新鲜,想来是这两日才从南地攀摘下来的。
柳枝新栽,快马送信,果然是皇兄从南地派来的人。
只是有一个难处——她柳眉轻蹙,想要随驾围猎,哪是那样容易的事情?
那郑二十七的声音又在她的耳边低低地响起来:“主上说,能屈能伸方大丈夫也,殿下不是凡俗女子,切勿以小节而伤大事。”
霎时间,那一夜不堪的记忆如暗夜里的潮水一般涌上心头,只教她冰凉透骨。
西梁那位君王骇人的气息仿佛就在她的脖颈之下,她心中恐惧万分,只将头侧向一边,身体僵硬,声音极力平板无波:“嫔妾身患风寒——还请陛下另传后宫其他宫妃承宠——陛下如此盛宠,嫔妾不敢自专……”
那时候,他说什么?
他仿佛知道她的把戏一般,只低低地笑了起来,反问一句:“风寒?”接着,他一点点地俯下身去,凑向她的耳边,叫她不寒而栗:“今日朕明明召了莫镜心侍寝,关爱妃什么事情?爱妃既然是得了风寒,这阵子便好好在这东偏殿养着罢,哪里也别去了……”
还没等她再说什么,一阵狂风骤雨般的吻便落了下来,如同巨浪一般席卷了一切,她的呼吸就那样被他一并夺了去,叫她只是喘不过去气来,可他仿佛还是不够似的,这个吻这般漫长这般滚烫,仿佛天地万物都从他的面前退开了去,天地之间只剩下她的菱唇贝齿一般。
在这样滚烫到极点的吻里,他的唇舌在她的唇舌之间,喃喃地低语着她听不清的话,她只觉得头昏眼花,他的手仿佛一只冰凉的蛇,从她的胸口慢慢地游了进去,叫她不由打了一个哆嗦,可那冰凉的蛇转眼又成了一簇火苗烈焰,一寸寸地灼烧了下去,在她的胸口腰间烫下一枚又一枚散不去的红痕。
她立在窗前,一阵清风拂面,怡人舒爽——那夜早已过去,可是到了现在,思及此事,她的手依旧忍不住在袖中颤抖不已。
那一夜,她不是不想挣脱,可是骨子里恐惧就如同一条精美的铁链一般,将她的双手钉死在床榻间,牢牢地捆绑在原地,叫她生不出半分勇气来将他推开,只是到了最后时候,她竟然还抱有最后一点无谓而可笑的妄想,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仿佛不是从自己的喉咙中传出来的一般,脆弱到了极点:“陛下……嫔妾风寒甚重……不可侍寝……”
他似乎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冰凉的手再一寸寸地往上,攀在她的肩膀上,俯身看着她苍白的脸,微笑:“真美。”
她脸色霎时间变得煞白,嘴唇哆嗦得说不出话来,他再笑了一笑,嘴唇贴在她的耳畔:“淣淣。”
她恍惚间听见他说了淣淣二字,不由猛然吸了一口气,却又听得他继续道,“朕听闻明皇曾为贵妃做霓裳羽衣曲,霓裳羽衣,朕思量着,只有爱妃这样的美貌才陪得上这云彩一般的名字,爱妃说是
与不是呢?”
往事不堪。她闭上眼睛,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郑二十七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殿下不是凡俗女子,切勿以小节而伤大事。”